“这挨千刀的,遭了流放的行货,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均州何家的面子都不给,让我来!”
郭管家说着便掇条凳子坐在山门前,高声喝道:“哪个是新配到钦犯?”
侍卫全楚华怒道:“老爷便是!你待怎的!”
管家骂道:“你这挨千刀的!倚仗谁的势!这般嚣张无礼!来这均州地面,是条龙得给我蜷着,是头虎得给我趴着!给我打!”
全楚华道:“我们有何罪?你是官是民?为何打人!”
“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便是罪过!”
眼见两边就要打起来,何生员坐在滑竿上,斜眼望着破败的复真观,见管家骂个没完,挥手便要离去。
管家见状,连忙丢下棍棒,追上来道:
“老爷,不可这样放过刘氏!”
何生员笑道:“骂几句便罢了,这样没完没了,和几个朝廷钦犯计较,失了何家的脸面。”
“老爷此言差矣!”
不等何老爷反应过来,管家便对四周大声鼓噪:
“道观中的人,都给我听着,依照大齐律,钦犯流放烟瘴地面,遇到地方生员,须行跪礼!你这钦犯,好生无礼,见了我家何老爷还不下跪,刘雨霏!快快出来叩拜!”
“出来下跪!”
“出来下跪!”
一众家丁听说要让南京城来的长公主下跪,顿时来了兴致,纷纷跟着鼓噪。
这些家丁平日在均州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没良心的事没少干,不过欺负皇亲国戚这还是头一遭,想想都让大家兴奋。
何生员轻咳两声,翻身下马:“老郭,骂几句就可以了,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郭生员冷冷笑道:“老爷,当年卢象升他们来湖广清丈亩,打死好多生员,那就不咄咄逼人了?”
何老爷点头道:“也是,险些让这妖女得势,若是她在南京造反得逞,就轮到咱何家倒霉了。不过,骂都骂了,不与她计较了。”
郭管家将老爷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老爷,你平日那般聪明的人,怎的这时犯湖涂。”
何老爷连忙拱手:“愿闻其详。”
郭管家也不卖关子,急切道:“长公主是什么人?她是朝廷上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上至万岁爷,下到均州县令,哪个不想杀她,不过碍于脸面罢了。如今落到咱们均州地界,让老爷您先碰着,这不就是天意吗?老爷您读书比我多,不会没听过魏晋贾充的故事吧····咱们今日把事儿办了,上下都记着老爷您的好,再说了。”
郭管家手指复真殿,两眼放光道:“她从南京过来,身上就没带点盘缠银两?至不济也带着宫里的宝物····到时放一把火,神不知鬼不觉。”
“得了银子,怕是要被好多人盯上,何家在均州势大不假,可是这事儿可不止是均州府的事儿····”
老郭点头笑道:“老爷何须担忧,真要是银子多,到时上下打点一番,咱们还是拿大头,毕竟死的是刘雨霏,也不会有人追究。”
何生员眼神变换不定,沉吟不决道:“她虽是个戴罪之身,然而好歹是长公主,是先帝的亲生骨肉,咱们在真武神前这样做,不怕遭天谴吗?”
管家像是听到一个极好听的笑道,仰头哈哈大笑。
“天谴?老爷您刚在金顶还了愿,烧了香,就成吃斋念佛的老婆子了,怎的变得这般心善了?当年太上皇分咱们田地时,可曾有过天谴?当年修天心城,逼迫均州大户每家出一千两银子时,可曾有过天···”
“不要再说了,待我静一静。”
何生员的担忧不无道理,事情做绝的话,搞不好就不是贾充,而会成为成济,最后被人拎出来当替死鬼。
不过若是刘雨霏的马车里真的有宝物财货呢?
老郭趁热打铁道:“老爷,事不宜迟,咱不动手,再拖几日,就便宜别家了,你以为他们这几天是来给祖师爷烧香?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念及这复真观呢····事不宜迟!”
说话之际,山门被从里面关闭。
几个家丁骂咧咧的上前,挥拳拼命拍打山门,大声叫骂。
“姓刘的婆娘,滚出来!”
“滚出来,给我家老爷磕头,磕三个响头,便饶你不死!”
家丁大声谩骂,直到嗖嗖两支利箭从院墙上射下。
两个家丁应声倒地,抱着大腿疼得在地上打滚。
“钦犯杀人了!”
“反了你们了!”
“给老子杀!”
赵先轸趴在墙头上,缓缓从箭插中取出一支大箭,向撞门家丁们瞄准。
“不要命的,就过来!刚才只是射腿,再敢往前,老子就把他脑袋射个洞!”
“退!退!退!”
“回去拿家伙!”
众家丁都红了眼,不用老郭指挥,三四十号人纷纷回去取弓、取火铳。
郭管家来的时候便说了,这复真观中藏有几万两银子,百十颗上好的东珠,还有十几车从京城运来的珍宝,今日老爷开恩,见者有份,只要上缴一半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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