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元年年底,帝国华丽蜕变的前夜。
过去的这一年,对帝国,对刘招孙,对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极不平凡的一年。
在血与火,杀戮与宽恕,叛乱与坚守中,在一个接一个辉煌胜利中,帝国完成了属于她的涅盘重生。
在内外交困的险恶环境中,极圈主义进化出她适应这个时代的某些特质,即在保持乌托邦底色的背景下,与中世纪奴隶制(明清政治体制)有机结合——后世称之为东齐特色极圈主义——新制度显示出极强的适应力和扩张力。
沈阳内乱被平定后,帝国内部激进派和保守派势力,被摧毁殆尽。
以此为时间节点,帝国狂飙突进,在此后长达一个世纪的漫长时间里,这颗蔚蓝星球上再无大齐敌手。
帝**队在面对所有敌人时,无不呈现出降维打击态势,直到一百二十年后齐仁宗刘辑遭遇····
回到广德元年这条时间线,各兵团主力顺利入关,越过中原,进逼长江,经历南阳之战,江夏之役,九江之战,镇江之战、临川之役·····一路平推,于夏秋之交,完成对江南九省的基本占领。
当然,荣耀的背后,是无尽的苦难。
在工业葛敏没有完成的时代,为支撑帝国旷日弥久的战争(陆陆续续已有十年),各地民力物力早已被征调一空。
除了信仰,民众什么都没有。
山东白莲叛乱,辽东饿殍遍地,湖广几乎被明军反推····
无数历史证明,不注重民生,不去发展生产,不去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而是一味穷兵黩武对内毒菜对外扩张,不管是极圈主义还是什么主义,最终都难逃脱覆灭的命运。
好在天佑大齐,在对左良玉、郑森、张自成等势力的多线作战中,刘招孙和他的帝国,再次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极圈主义再一次显示出她不可替代的优越性。
套用某话术来说,帝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赢麻了。
当然,事实上有没有赢,赢了多少?只有刘招孙自己心知肚明。
作为大齐事实上的统治者,太上皇很清楚现在南北交困,尤其是长江以北,农会、商会为支撑战争,竭泽而渔,海量的资源被攫取一空,粮食、兵源、矿石···各地濒临崩溃。
万幸东南被收入囊中,有了这头奶牛输血,辽东河南两省糟糕的经济状况,会得到大大缓解。
如果说以前攻城掠地所得大都是负资产,那么太仓、苏州、杭州、镇江、松江这些膏腴之地,完全可算是摇钱树。
有明一代,明廷对苏杭太仓等地征收田税,税率是内地省份的十倍不止。除了对陈友谅势力的报复,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苏杭等地确实富得流油。
刘招孙当然不会像明太祖朱元璋那样短视狭隘。
在太上皇规划中,未来东南主要城市(太仓、苏州、松江),将成为国际贸易中心。
东南城市群,类似于工业葛敏前后伦敦在英国的地位(东齐规模远超日不落帝国,所以必须有城市群承接帝国全球贸易业务,任何单独城市都无力承担)。
大齐各省商队,从全球“合法所得”的原材料,源源不断这几个城市汇聚,经过工艺加工,销往广阔的内陆省份包括倭国安南等······
总之,江南城市群会以工商业为基础,辐射整个亚洲,而不是被作为王朝的奶牛,几千年来一次次被收割。
理想远大,现实骨感。
至少在广德元年年底,帝国的经济形势一点也不容乐观。
临近年关时,太上皇以南北仍有饿殍为名,诏令春节期间,宫中设宴从简,并免去元宵灯火。
腊月二十三日,农历小年。
太上皇于乾清宫早朝,向大齐群臣宣布:
“节财俭用,体恤臣民,乃人主美德,大齐草创,当以休养为本,自明年(广德二年)起,罢上元节紫禁城例行灯会,不许安南、朝鲜、琉球、缅甸、暹罗(泰国)等藩国再入天朝进贡,停止广东廉州采珠(注释1),朕不好珠玉,只爱粮食,若再有敢借采珠生事坏法,扰害广东百姓者,必剥皮示众!”
当日,刘招孙又下令,南京紫禁城中前明宫女,凡未经临遣者,尽行遣散,连同被清退的各局太监,共计一千三百余人····
太上皇赋诗一首,诗曰:
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
烛泪落时民泪落,歌声高处怨声高。
百官闻之震动,大学士张溥扑倒在地,痛哭流涕道:
“陛下!如今南都在宫宫女,不过三千人,这些人侍奉两宫,执事六局,尚且不够用。吾皇每顿食不过五味,四季常服不过三套,勤俭如此,如今还要遣散宫女,臣等尸位素餐,有何颜面享用俸禄!”
张溥哭得太过真实,迅速感染了大殿群臣,于是乾清宫哭声四起。
总训导官森悌抢先一步:
“臣愿捐献薄财,减少俸薪,共克时艰,为吾皇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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