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熊
山西。
偏关县西郊,通往河曲县官道上,两骑马兵从西边疾驰而来,背上都插着黑熊战旗。
这两骑马兵都是近卫第十军的哨骑,近卫第十军战旗为黑熊,在各军中显得颇为霸气。
两骑哨马经过山麓官道一处拐弯,马速稍稍放缓。
旁边两侧山上突然一声炮响,接着传来一片弓弦震动声。
上百支箭支密密麻麻的射来,第十军的两名哨骑顿时被成密密麻麻刺猬一般。
两个哨马闷哼不断,立即摔落在地,片刻之间便没有动静。胯下两匹战马也被射满箭羽,睁大眼睛,四蹄乱蹬,发出阵阵悲鸣。
山坡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声,接着从灌木丛中钻出百十个青衣红巾的弓手,为首一名壮汉大叫道:
“狗官军贼心不死,还想着派人去求援,莫怕,来一个杀一个!”
这名壮汉便是一只熊李来。
德川千姬一行抵达北京城的当日,西征军和京师的哨马联系被流贼彻底断绝。
邓长雄向京师派去求援的两拨哨马,都被“一只熊”李来杀死。
李来是闯王义子,统帅精锐老营,他本是驿卒出身,从米脂县一路杀来,战功赫赫,是公认的闯王李献忠的接班人。
李来带一群弓手跑下山坡,走到死去的哨马身前,让亲兵从哨马身上摸了一封书信,他扯着下颌浓密的胡须,对着信,吃力读道:
“大军粮草断绝,秦地官员不可依靠,流贼人数众多,河曲县不可坚守,恳请护国公发大军救援···”
一只熊读完,便将塘报重新折好,递给身后亲兵。
他盯着地上两具尸体,大声笑道:
“京师和陕西粮道断绝,狗官军在陕西站不住脚的,灭了河曲县这支官军,其他狗官军不足为虑!陕西、山西、河南都是咱们的了!”
“你们几个,继续守在这里,遇到狗官军,便给老子射!从山西到京师,这是最近的官道,守住了,就能卡死他们!老子回去把这封信交给闯王,让他别再犹豫,全力攻打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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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虎
九月中旬,陕西与京师之间的驿道,大部已被流贼断绝。流贼中不乏投靠的驿卒,他们对陕西通往外界的各条道路了如指掌,在进入山西的第一时间便断绝了通往东边的各条官道。
这样以来,刘招孙对发生在河曲县的惨烈战事一无所知。直到邓长雄很久没发回来情报,他才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京城守军接连派出夜不收向西哨探,哨马进入山西后便杳无音信,形势就这样忽然急剧恶化,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整个京师。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护国公表面上仍旧不动如山,他见惯了尸山血海,经历过很多危急时刻,总能在危急关头保持冷静。
清算御史的行动还在继续。
九月初八这天,沈炼奉护国公之命,率蓑衣卫精干队员入驻镇抚司,成为东厂的新主人,替代空缺已久的厂公位置。从崇祯元年沈炼带采莲亡命京师开始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他终于王者归来。镇抚司中曾经得罪过沈炼的人,这几日莫不胆战心惊,生怕被这位杀神报复,因为沈百户来到京师后已经杀了不少人。
出乎所有人预料,在经历漫长煎熬后,大家惊讶发现,掌握生杀大权的沈百户竟没有借机报复,据目睹沈炼进入东缉事厂的番子回忆,沈大人没了从前的戾气,眉宇之间反而多了一丝宽厚。
当然,大家不会被这外在的宽厚所蒙蔽,没过多久,张凤翼等三名御史便被蓑衣卫逮拿下狱。
在诏狱中,三位高风亮节的御史,还没怎么受刑,便滔滔不绝供出了他们的同党。
住在京师中的御史言官针对地方官员的弹劾,往往采取群体行动,具体来说,他们的战术和非洲大草原上擅长**的鬣狗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嗅到被弹劾者的菊花,便成群结队你追我赶一拥而上,将对方咬的血肉模糊。当然,在正式开咬之前,鬣狗们会先向猎物打个招呼,以求用和平方式解决问题,御史招呼通常是这样打得(以萨尔浒前后杨镐在辽东的遭遇为例):
“杨经略,你在辽东买马的账目为何和实际有所出入?”
“杨经略,为何要将令爱(杨青儿)下嫁给千总,还是刘綎的义子,当年你和刘大刀在缅甸私分军饷的事,要不要再给皇上说一说?”
“杨经略,皇上发给你百万辽饷,现在还剩多少········”
天启二年秋,这群道貌岸然的言官御史被沈炼一网打尽。
沈百户在经历亲人离去、手刃仇敌后,性情大变,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身上再见不到几年前的恣意张狂,因为和护国公长期相处,也变得宅心仁厚了许多。
不过,这种宅心仁厚是需要一定前提条件的,对付这群擅长**的鬣狗,特务头子一点也不手软。
在沈百户言行拷打之下,御史被迫相互揭发,供出对方这些年来对各地官员的弹劾敲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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