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大箭穿过夜幕,射向火堆旁那个金刚罗汉般的僧侣。
不等重箭射中目标,金应河再次拉开大弓,拇指扳指顶住箭杆,平静望向前方。
然而下一秒,朝鲜将军愣住了。
“人呢?”
如此短的时间内,眼前那个僧侣竟凭空消失,只留地上低声呻吟的倭国武士。
“妖僧真会妖法?妈的!”
跟着两人杀来的一组蓑衣卫队员面面相觑,如临大敌。
四周黑黢黢的不见人影,几人此刻身在异国,忽然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爆粗口也只是为了鼓足勇气。
“那边。”
林宇发出沉闷呼声,捡起一把倭刀,奋力朝夜幕掷去。
五人迅速散开,手执兵刃,背靠背向警戒。
“遇上妖怪了!”
一名蓑衣卫不慌不忙给燧发短铳装填弹药,望着林宇投掷的方向,仔细打量,却什么也没看见。
旁边一个瘦子骂骂咧咧道:“屠老四,怕个锤子,咱们开原的兵,遇到妖怪也给他咬碎吃了!”
剩余第三名蓑衣卫是个小队长,听了两个队员说话,也道:
“有林兄弟和金将军在,不用担心,中军卫队虽然比咱们差一点,好歹也能做帮手,等会儿抓了人,交给沈百户,肯定夸咱仨办事漂亮。”
队长话还没说完,寺庙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夜枭怪叫。
金应河示意他们三个都别说话。
五人各自举起武器,对着虚空黑夜,只听夜枭叫声越来越近,猫头鹰几乎已经贴着他们头皮。
“小心!”
金应河急忙高呼,一只巨大的夜枭扑闪翅膀俯冲而下,半空中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
“轰!”
金应河松开弓弦,姓屠的那个蓑衣卫也同时扣动扳机。
夜枭应声而落,落地后还在扑通乱跳。
“妈的,不是妖怪!是个人!”
被射中的是个黑衣人。
他被林宇刺中,又被金应河的重箭和蓑衣卫的火铳同时击中,竟然还没有死去。
此刻见众人围拢上来,竟然拄着武士刀,挣扎要站起。
“喂,等等,先审一审,问他师傅····”
金应河急忙高呼。
然而林大个子已经抡起长斧,对着黑衣人手起斧落。
屠老四给火铳重新装好弹药,用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尸体。
他的瘦子同伴翻过尸体,在尸体上一阵摸索,找出挂在身上的绳索,啐了口唾沫,又开始骂骂咧咧:
“贼秃驴!原来是个变戏法的,变戏法就好好变戏法,练武就好好练武,他妈的戏法没学好,武功也是稀烂,今天遇到咱们几个,你不死谁死?”
瘦子说完,抬头望向满脸人血的林宇,补充说道。
“贼秃驴,敢在林哥面前班门弄斧,死了活该!”
林宇瞟了这话痨一眼,用甲叶小心擦掉斧刃上的血迹,不失礼貌的尴尬笑了笑。
众人环顾四周,相互警戒,过了好久,仍然没人向他们发动攻击,于是便朝远处那个还在呻吟的武士靠去。
林宇第一个跑到火堆边。
地上倒着的武士冲他喊了句倭语,林宇自幼在浙东长大,对倭寇有着刻骨的仇恨,立即扬起斧头。
武士举起短弩,嗖嗖朝林宇射来毒箭。
黑熊退后两步,大吼一声,抡起斧头,手起斧落,又要结果这人性命。
背后再次传来金应河呼喊:
“喂!等一等!”
两支毒箭像毒蛇一样从地上窜起,毒牙贴着林宇的脑门没入黑夜。
二十五斤的长斧呼啸而下,泰山压顶之势砸向倭寇面门。
“他不是妖僧!林兄弟,不要杀人!”
金应河急急追来。
斧刃贴着不是妖僧的那人的额头停下,林宇身子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迷茫的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样高大,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倭寇。
火光照耀下,发现这人长相颇为奇怪。
既有些像倭人,又有些像红毛夷,还有点明人的影子。
藤原恭二的毒箭全部用完,握住匕首,坐在地上,虎视眈眈对着眼前这个巨人。
金应河及时赶到,身体挡在两人中间,用倭语对藤原喊道:
“我,朝鲜人,他明国人,不是妖僧,误会!”
藤原恭二满脸狐疑望着眼前几人,手中匕首攥紧。
金应河指着周围警戒的蓑衣卫,解释道:
“平辽侯,大明平辽侯,听过没有?细川家老杀了开原的人,大军很快就到加贺,我们,是前锋,路过此地,不会害你。”
金应河从怀中取出个药瓶,递给混血儿。
“既是妖僧敌人,便是好人,给,大明的金疮药。”
朝鲜人这时搬出开原大军,无疑是最谨慎的做法。
即便真遇到敌人,也可起到威慑作用。
藤原半信半疑接过药瓶,打开放在鼻孔前闻了闻,手中的短刀已经松开。
“你是武士还是町人?”
“我是天主教徒,幕府要把我们赶出日本,我妹妹被妖僧抓到不知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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