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不多时候,三好长庆也带着部署赶到了现场,看到今川义元就劈头盖脸地抱怨道:
“好啊,你们今川家和武田家的人,明知道我自己就能把木泽长政和三好政长收拾了,害怕我一个人独占风头,就暗自把公方殿和管领给放出来,让他们收拾乱局,召集自家部署,挽回了些许威望。弄得这仗不像是我打赢的,反倒是像是他们两个人挽回了局面。你们表面上是我们三好家的盟友,其实暗地里一直防着我一家独大啊。仗还没赢呢,就开始牵制我了?”
“哈哈,筑前守勿怪啊。我们可不想扳倒了木泽兵部后,又来了一个新的‘木泽兵部"。而且比上一个更年轻、更英武。那岂不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今川义元笑着向三好长庆拱了拱手,“而且这也是为了卖管领殿下和公方殿一个人情,眼下在下的老师就在与两位殿下洽谈,估计给今川家和武田家的官职、役职很快就能批下了吧。”
“也罢,本就是互相利用,我们也出卖了你们。不过你们看起来也早就料到我们会出卖你们,所以没有去打大莲寺,而是去了粟田神社啊。”三好长庆一边耸了耸肩膀,一边看了眼被今川家使团押解过来的三好政长,“看在你为我们三好家擒下了仇人的份上,这次姑且就算作合作愉快吧。”
“三好海云的小娃娃,没想到已经成长如斯了啊。”三好政长挺着胸脯,昂首看着三好长庆。
“别以为现在逢迎一下,我就会放过你。”三好长庆冷笑了一声,走到三好政长面前,盯着他道:“你是我们三好家的杀主仇敌,多亏了对你的仇恨,我才能如此顺利地把三好家的家臣们整合起来。眼下你的人头送到面前,只要杀了你,我在家里的威望就将到达顶点,你难道以为我会放过你不成?”
“你父亲就是我逼死的,眼下你寻仇而来,有何不可?武家早该有这样的觉悟了。”死到临头了,三好政长倒是嘴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会给你留一份体面的,切腹吧,对外就说是你在兵败之际不堪受辱,切腹自杀了。”三好长庆双手抱胸,颇为宽宏大量地笑道。
“哦?你还会在乎名声?不想背上杀害同族的罪名?”三好政长干笑起来,一点都没有领情的意思。
“这是一个以一门众为重要依仗的家督所必须的名声。”三好长庆示意今川家的人放开三好政长,随后对他道:“今日的交手里,你那儿子(三好政康)的统兵和布阵都可圈可点。毕竟是有三好家血缘的亲族,哪怕是仇人之子,也要比外人可信,我可是很有兴趣收他为部曲的。既然如此,又怎能和他染上杀父之仇?”
“哈哈,我逼杀了你的父亲,你倒是想重用我的儿子?”三好政长微微收敛了自己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用另一种眼神打量着三好长庆,“你这家督,倒是不赖。三好宗家在你手上,看来是能发扬光大了啊。”
“那就请上路吧,别让我感到为难。”三好长庆边说边抽出了腰间武士刀,“我可以帮你介错,如果你愿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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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处死了三好政长后,今川义元向三好长庆问道:“木泽长政还是逃回摄津了,你还是要面对三倍的木泽军的压力。而且粮食之前都被三好越后的儿子烧了吧,你从哪里搞粮食送去前线?你的部队马上就要断粮了吧。没有粮食,兵力劣势,即使你拿到了平叛的大义名分,还是会被木泽家的主军逼入绝境。”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三好长庆对今川义元的提问不以为然,自顾自地转身告辞:“如果只需要打一仗就能解决问题,那对我而言就再简单不过了。更何况,三好家还有其他的底牌。”
“什么底牌?”今川义元目送着三好长庆上马离开。
三好长庆背对着今川义元,伸出四根手指,用大拇指点了点自己,随后晃了晃
剩下三根。
三好四兄弟,还有三个没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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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二年(1543)年4月1日,木泽长政赶回前线,封锁了京都传来的消息,勒令摄津的小豪族会同木泽军一起进军,剿灭濒临断粮的三好军。他试图以战场上的军事胜利,挽回自己在京都政变的失败。没错,只要能歼灭三好家主军,就能一举扭转局势。三好长庆也深知此理,连夜绕路丹波赶回军中,指挥部队固守阵地。
同一天,堺町的一间茶室内,执掌堺町自治的商人众们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三好长庆的胞弟三好义贤。
“3000石粮食,拿出来支援摄津前线的我军,对于财大气粗的各位老板们,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吧?”三好义贤端坐在屋子的一角,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屋的豪商们。
“三好二少爷还是绕了我们吧,我们的难处不都已经说与二少爷听过了?”商人们各个都是陪着笑脸,毕竟堺町就坐落于三好家的领地和泉,哪怕三好家此刻再危如累卵,他们也不敢得罪三好家,“我们堺町能够在盘根错节的近畿生存,靠的就是两不相帮,从不参与政治,所以大名们才对我们的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开了先河,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别的不说,木泽长政若是动手报复起来,我们还哪有活路?”
“死人要怎么动手报复?”三好义贤的话语冷得仿佛没有温度,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说出口的话,“诸位粮草一到,兄长的大军便再无后顾之忧。那木泽长政已经被管领和公方指为叛逆,只要三好家有粮食能坚持下去,木泽长政马上就是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的局面,你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嘛…总归是不妥。再说了,三好筑前英明神武,又哪里需要我们的粮草……”商人们虽然说不过三好义贤,但仍然努力推诿着,并没有答应的意思。
见此,三好义贤索性就不说话了,翘起了二郎腿,一脸不屑地看着商人们找出各种各样的难处和理由。直到大家发现三好义贤始终没有说话后,屋内的抱怨声才逐渐小了下来。
随后三好义贤猛地起身,犹如猛虎搏兔般,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巨响声把商人们都给吓得一机灵。三好义贤不给商人们喘息的机会,以和刚才那低沉语气完全不同的声调咆哮道:
“时代变了啊,你们还以为能像以前那样靠着当骑墙派来混日子吗?做梦吧!你们之前之所以能置身于纷争之外,自治地做生意,是因为整个西近畿势力林立,没有一个能够说话算话的强权大名,所以谁也不愿意贸然得罪掌握商道和巨量财产的你们,担心你们掉头去支援对手。”
“现在呢?现在整个西近畿,说白了就是三好家和木泽家的一对一,两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绝不可能再握手言和、维持均势了。这场死斗里,谁赢了谁就是西近畿的霸主,谁就能控制你们堺町周围的一切领土!到了那时,就凭你们手上这几个兵,分分钟就是被大军夷为平地的节奏,你们以为你们还能自治?乖乖俯首上贡吧!”
“而你们现在居然还幻想着像以前一样两不相帮,然后继续做着自己的小生意?怎么可能?无论谁赢了,都会掉头来清算你们这块大肥肉!你们这些手上没兵的商人注定只能依托于其中一方,老老实实地通过缴税来换取庇护!你们现在胆敢得罪三好家?若是三好家赢了,回过头来你们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不依靠三好家,你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取依托木泽家,问题是人家木泽家稀罕你们吗?”
“你们手上那点粮食,给三好家就是雪中送炭的救命,三好家日后必然优待你们。但你们给了木泽家,人家稀罕吗?缺你这点粮食吗?灭了三好家后,照样要逼你们臣服纳贡?反正你们也要选一家依附,既然如此,该帮谁还不清楚吗?”
商人们被说得脸色惨白,哑口无言—
—他们又何尝不知道三好义贤说得有理,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罢了。
“只是,就算想送粮食,怕是也很难啊。”商人们再次支吾着开口道:“贵军通往领地的补给线已被切断,想送粮食只能走摄津西南的海域,那里全是礁石,船根本开不进去。而且木泽家一直有人在河内那边盯着,要是发现我们有往港口运粮的打算,说不定立刻就会杀入堺町啊。”
“这些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们三好家自有办法。”三好义贤干脆利落地拂袖而去,“准备粮草吧,别废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