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啪!”
又是一声重重的皮鞭声,**着上身的赤尾清纲已经被绑在木桩上抽得鲜血淋漓,却还是一个字都不肯吐露。他知道自己坚持得越久,就能给送信的今川家的人争取越多的时间。一旦海北纲亲的援军抵达,局面就还有翻盘的机会——虽然眼下这种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了。
“隔壁的小田正已经招了。”负责审问的武士森田太郎走进了赤尾清纲的拷打室,对正在殴打赤尾清纲的另一个人武士青木平太说道。
“杂种们,别拿这些把戏诓老子。”赤尾清纲也是宿将了, 什么手段没见过?自然知道田屋明政的武士们是想以“你的伙伴已经招供,你再硬挺着也没意义”的手段来摧垮赤尾清纲的抵抗意志,“我们个个都是浅井家的好汉,深受先主重恩,万死不辞,哪会屈服于你们?”
“我们把他老母亲和女儿抓来了, 再硬的汉子这也顶不住吧。”森田太郎冷笑了两声,打开门, 让隔壁老母幼女的哭泣声得以传入赤尾清纲的房中。一同传来的,还有痛哭流涕的小田正的声音和他断断续续的供词。
是啊,都是浅井家的人,大家都知根知底,想找到一些威胁你的把柄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美作守殿下也是浅井家重臣,我们也不想撕破脸,您应该不想我们把您的父母妻儿也请来吧?”青木平太空甩着手中的皮鞭,饶有兴致地看着赤尾清纲,“不如早些弃暗投明,日后赤尾家的领地也得以保全。”
赤尾清纲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淡淡地道:“我不会招的,不然九泉之下对不起先主。反正其他人都招了的话,你们也该知道事情是怎么样了吧?随便吧,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的家人们也会理解我和我的觉悟。”
森田太郎和青木平太对视了一眼,随后都是摇了摇头,关上了门,没有再为难赤尾清纲了,而是去向田屋明政汇报:
“招供的计划和求援信上写的一样, 他们想请驻守要地镰刃城的海北善右卫门回援小谷城。除了赤尾美作守之外, 还有今川家的一对情侣和一个忍者在前往镰刃城送信,应该没走多久,现在去官道拦截就能拦下来。还有一个壮汉、一个独臂带着一个小孩来了小谷城侦察,也应该立刻揪出他们。”
“可信吗?”田屋明政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封密信,皱着眉头问道。
“可信,虽然有些出入,但几个武士招供出来的信息是一样的。”森田太郎和青木平太信誓旦旦地答道。“他们昨天晚上就已经各自出发了,现在应该都差不多快到地方了。”
“嗯,我也觉得,这些信息也和武田家的仁科大人所说的一模一样,不会有假。”田屋明政斟酌了片刻后,就对武士们下达了指令,“太郎,你带人去小谷城里搜,目标是就是壮汉、独臂和小孩。平太,你去官道上设卡,但凡看到一对情侣和一个忍者的人路过,就拦下来扣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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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二年(1543)年2月12日清晨, 小谷城南门城下町。
“近江虽然和美浓只有数里之隔, 风土人情却是差之甚远。”今川义元带着银杏在小谷城的城下町内走街串巷,一边执行着摸清敌情的任务,一边却是别有兴致地看着城町内的建筑和服饰。街上的行人人数稀少,来去匆匆,看来也都是发现了小谷城昨日的异动,害怕被兵乱波及。
“这是为何?”银杏有些好奇地扬起了头。
“毕竟近江属于近畿,而尾浓属于东国。而历史上,近江和尾浓也很少掌握在同一家的手上,所以各种文化流通得都较为有限。”今川义元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在近畿游玩的经历,笑着解释道,“而且近江人一直看不起尾浓,觉得他们是爱吃味噌的乡巴佬。但近江人自己也被山城大和的人瞧不起。”
“哈哈,就像你们骏河人瞧不起我这甲斐来的山里姑娘,但在京都人眼里,你们也是附庸风雅的东国蛮子?”银杏一边自黑,一边连着埋汰了今川义元一句。
“真是没办法呐,什么事情都能说到我身上。”今川义元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后继续左右打量着城下町,“从城下町的局面来看,田屋离控制局势还差得远,没有什么巡逻的士兵,估计是兵力不足吧。具体情况还是要进城看看才行。”
“他们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放陌生人进城吗?”银杏满脸疑惑。
“土原已经探过了,一切和计划一样,没问题。”今川义元看了眼远处一处屋敷上,土原子经悄悄打得手势,便挽着银杏快步向小谷城南门走去。南门城墙上站着为数不多的卫兵,估计就是田屋家带来的亲信了,门口则有几个武士在排查进出城的人——不过在这危急时刻,也没有多少百姓敢来往于城内城外。
“您好,我是从京都来近江省亲的幕府奉公众,有行礼寄存在三之丸内,取一下便回。”今川义元换上了一副标准的京都腔调,淡定从容地向守门的森田太郎开口道。
森田太郎见状愣了一下——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一对可疑的情侣,这个时候眼见小谷城有变数,谁会莫名其妙地往城里走?可是根据仁科五郎提供的情报,以及他们拷打赤尾清纲等人得来的信息——今川家是派了壮汉、独臂和小孩来小谷城侦察,而派了一对情侣前去送信,那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呢?为什么情侣反而来了小谷城?
但看眼前这个武士的气质,也是养尊处优,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是奉公众的人的话,估计在奉公众内也职位不低,要么就是家世显赫。眼下田屋明政得位不正,正是需要得到幕府将军的肯定来维持其权威,最好也不要随意得罪将军家的人。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这对情侣扣下,日后难免有些麻烦。
“请吧。”森田太郎在犹豫了许久后,还是抬手放行,“请快些来回,现在城内有些不太平。”
“多谢。”今川义元拱手一礼,就和银杏快步向小谷城内走去了。
“跟上去。”森田太郎对着几个手下悄悄打了个手势,“看看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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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鼠跟上来了。”银杏一边扭头指着街边屋敷屋檐上挂着的绳结,一边用余光向后一撇,随后好似女子和心上人分享美景般地悄悄向今川义元示警道:“虽然隐藏得还不错。”
“几个人?”今川义元也笑着看向那个绳结,对银杏道。
“那我哪里知道?我要知道了我怎么不去当忍者?”银杏没好气地呛了今川义元一句,“能察觉到有人跟上来就不错了,先生还问人数?”
“哈哈,是我得陇望蜀了。”今川义元自嘲着摇了摇头,随后快速地理了两下额前的头发,向已经暗中潜入的土原子经打了个暗号,随后对银杏道,“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
“没问题。”银杏于是干练得将长发系成马尾,又盘成一个发髻。
“好。”今川义元眯着眼看向远处,确认了土原子经用铜镜反光的定位后,低声道:“跑!”
话音刚落,今川义元和银杏就同时沿着三之丸内的街巷向三之丸的西门一路疾驰而去,沿途两旁的兵营和武家屋敷尽入眼帘。
“都闭门不出,看起来是对家督之争目前还持有中立立场,没有选择支持田屋石见守。”今川义元快速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同时脚下的步伐也没有片刻放慢,“一切都如老师所料。”
而此时,在今川义元和银杏身后,原本负责跟踪的那几个武士和忍者见这两人突然跑了起来后,为了避免跟丢,也不得不快步追来,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瞩目。
“这下子老鼠的数量清晰多了。”银杏边跑边扭头数了数,“一共六个。”
“看来田屋石见守距离赢得家中人心还差得远啊,这种紧要关头了,居然只能分出这么几个人来追我们,而且连匹马都没带。”今川义元回头看了眼追兵,发现他们已经向三之丸南门和西门的方向发出了信号。
不多时,今川义元和银杏已经冲到了西门门口。西门比起南门,位置上要偏了许多,守卫的田屋家士兵也更加稀少——只有8个武士。他们看到今川义元和银杏冲来后,立刻挡在门前,抽刀在手,正想要喝止两人,却只见一串手里剑从侧面的屋敷上飞来。
武士们措手不及,一下子被击倒多人。今川义元也不二话,上前的同时抽出宗三左文字几个拨挑,就将迎面武士手中的佩刀纷纷击飞。银杏跟上两刀,又将试图还击的武士砍翻在地。
“下手真狠呐,银杏。”今川义元一边一把推开大门,一边和银杏、土原子经在其他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冲出了西门。
“我可没有洁癖,奇怪的人是先生才对。”银杏默默吐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