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斌根本就没有料想到,他的杀降之举,的确是达到了自污的目的。
当他看到,成都与周边的区域,随着全师雄的叛乱,转眼之间,十七个州的老百姓,全都反了。
回想从凤州一路南下,王昭远倚仗着北疆天险,尚且无法阻挡他所带领的大宋禁军。
孟昶的大蜀,在他王全斌看来,那就是不堪一击。可现在看来,他完全错看了蜀人。
崔彦进去看王全斌,“大帅,我们送往京城的信使,被全师雄的人送回来了,挂在我们的城楼上。”
“真是欺人太甚啊。等我抓到全师雄,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王全斌又气又急。
蜀中十七州之地,同时叛乱。他不过是杀了两万降卒,试想,叛军四起,若是城中还留有两万降卒,真正全师雄的人围攻成都,来个里应外合,当初攻蜀的五万大宋禁军,岂不是一支孤军。
“大帅,末将以为,当初真应该多派些人押送蜀兵入京,也不至于在绵州出现叛乱。”
张廷翰也说道,“大帅,你率军入成都以后,纵兵劫掠,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种下祸乱西蜀的恶果了。咱初占蜀国,本当安抚四方百姓,咱们应当让蜀地百姓,知道,大宋比起那昏庸的孟昶好上千倍,结果呢,滥杀无辜,以致民变。”
王全斌心知大错已成,却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胡说八道!张廷翰,你有没有搞懂,咱是来降服蜀地的,不是来讨好他们!抵抗与叛乱,那是在所难免,咱带的是虎狼之师,有不服,战就完了。”
听到王全斌的强词夺理,本来是共商平叛大计的,大家都闹得很不愉快。
轻取成都之后,王全斌就对他的部将说过,灭蜀之战结束,若不弄出点民变,恐怕在蜀地很难呆下去。
“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咱若不弄出点动静来,把这蜀中的老百姓激怒,咱这几万人,只怕就没啥事儿干了哟。”
把一个地方治理得井然有序,的确是有些难度。
想要在一个地方搞事,那还不容易。
王全斌身边最忠诚的兄弟,拍着胸脯说道,“大哥但请放心,咱哥几个,别的本事没有,把一个地方搞得鸡飞狗跳,弄得民不聊生,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大哥,你真是太好了。咱们这些兄弟,从凤州南下以来,出生入死,早就想进城,享几天福了。”
“进了成都,咱总算是开眼了。真没有想到,这蜀地的女人,比起咱中原的清秀许多。”
“看起来清秀,个个都泼辣得要命。大哥,我觉得,你没事的时候,多去走走,那一片芙蓉花下,果真是风光无限啊。”
王全斌那个时候,是真的感觉到完全可以掌控整个西蜀,在他的眼里,这西蜀的百姓,无非就是草芥。
不杀,自己面临失业,杀吧,激起点小小的民变,圣上会觉得,他王全斌留在蜀中,还会有些用处。
蜀中如此风平浪静,就像你请了个工人来干活,本来预计得十天半月完工,结果,你不到半天,给人家整明白了。你好意思收人家半月工钱么。
圣上布下那么大个局,费尽心思,先搞下了那荆楚之地以备粮草入蜀,本来预谋,用个三五年,拿下蜀中。
你王全斌,六十六天,直接在成都喝酒了。
这么搞,还有意思么?你得让圣上知道,这蜀中虽平,刁民一直难以平息,灭蜀六十六天,安定蜀国,那还不得花上六百来天。
全师雄刚叛乱的那个时候,王全斌还特别兴奋地给他那帮兄弟说过,“兄弟们,你们总算是给老子找到活干了。”
“给我快马加鞭,将蜀地降兵叛乱的消息,发往京城。”
“这么大一个西蜀,咱可不能坐等人家叛乱,你得想法子,逼着他们叛乱。然后,才好有机会留在西蜀。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给我剿灭叛军,为大宋立威。”
那个时候,王全斌根本没有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他看来,就这些手下败将,随便派个人去,就可以将叛军一网打尽。
刘光义和曹彬,率先请缨,要去一举扑灭那全师雄的叛乱。
“刘兄,你从东线而来,对于北线的情况并不了解。再说,送蜀降卒前往京城,是因我军护送出现问题。这哪能劳动刘兄呢。”
当时的王全斌,这好不容易激起民变,就好比才把一大堆柴火点燃,火势初起,外面只看见些许烟火,这怎么能够让人一下子给扑灭了呢。
王全斌装模作样的,派出了崔彦进,张万友,高彦晖,田钦祚前去剿灭全师雄。
这几个人,早就知道王全斌的意思。
去打全师雄,样子要做得凶,姿势要做得帅,但有一点,切不可一下子把这火给扑灭了。
不久,崔彦进他们就打了败仗,逃回到成都。
王全斌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不禁笑道,“哥几个在外面演演就好,咋了,回来了还在我面前扮上了。”
崔彦进沮丧地说道,“大帅,这回,我们真不是演的啊。高彦晖战死,田钦祚带着好几千人出去,和那全师雄一战,他独自一人捡了一条命跑回来。”
王全斌瞪大了双眼,“啥?叫你们出去打猎,居然让老鹰把眼睛给弄瞎了。咱把这孟昶的大蜀都给干没了,几个投降的士兵,竟然这么猛?”
兵还是以前的兵,那见着大宋禁军,就得吓尿,好些地方,甚至都没敢上阵就跑了的蜀兵,竟然反扑过来,如此厉害!
王全斌经过一番考虑,终究还是想到了刘光义的人。
是时候让猛将张廷翰出战了。夔州之战,猪头铺大败武守谦,城破之后,逼得高彦俦引火**。
“刘兄,战事有些不好啊,你看,能不能请刘兄麾下张廷翰将军出马,平复此次全师雄之乱。”
王全斌拉下老脸,亲自去恳求刘光义。
这蜀中再起战乱,他刘光义也难辞其咎啊。
率军入成都以来,王全斌的部众,已经将城里打劫了一番,他的军队后来,只有抢第二遍了。
激起民变,圣上真要怪罪下来,他也无从推卸的。
倒是张廷翰相当耿直,“王帅,战事刚起之时,咱刘帅就已经说了,愿意主动出击,剿灭那叛军的。你既要我出战,只要刘帅应允,末将亲自率兵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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