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雁门关!”
吴用与秦明等将领立在关墙上,贪婪地北望。
朔风正盛,吹面如刀割一般,十一月的北风呼啸,吴用放眼望去,不过是层层山岭,光秃秃灰蒙蒙一片。
他似乎听到了厮杀声,那是汉时北伐匈奴的汉兵出关后得胜归来的大声炫耀,是盛唐时北攻突厥的唐兵的豪气。
“现在,轮到我们了!”吴用喃喃地说,只觉得浑身充满了斗志。
但是回到城楼中,就着火盆坐下时,那个充满了算计的“智多星”又回来了。
小半个月前,吴用领兵北上,传檄各州,岢岚军、代州皆降。
吴用并没有用任何阴谋诡计,河东路有一个特点,边军一应粮草物资供给,都要仰仗太原府。
大宋朝的边军,大致上分为三部分:河北边军,河东边军以及西军。
只是朝廷往往将河北、河东视为一体,若是严格区分的话,西军内部又分为两块:对付辽国西夏的,和对付青唐吐蕃的。
比如鄷泰,他就是出身对付青唐吐蕃的西军,但与鲁智深、薛永这样的西军军官不是一个体系的。
河东边军在三大部边军中最弱,此前朝廷北伐又抽调了部分精锐,所以得知童贯被俘、太原府丢失后,边军扭捏了一番,也就投降了。
吴用是目送石秀出关去的,现如今完颜宗望等金国统帅正领兵猛攻耶律延禧,这位辽国皇帝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耶律延禧虽然在国内被抨击为昏庸,但他至少敢亲征,失败后被金兵追得东躲西藏,却十分顽强,时不时就拉出一支军队又从西面冲出来去金国交战,怎么打也打不死。
两个月前耶律延禧又拉拢了一支蒙兀部落,凑了不到两万大军,只是他的战绩依旧稳定,又被打得逃向了阴山而去。
石秀就是带人往阴山去寻找这位顽强的皇帝的。
在冀州时,王伦就与手下商议,断定金国一旦消灭了最后敢反抗的辽国残部,抓住了耶律延禧,那么不超过一年,金兵必然南下。
所以梁山必须占据河东路,夺取雁门关,断绝金兵可能从河东方向南下的道路,同时影响一下西夏,尽可能不让西夏向金国称臣。
要联络辽国皇帝,要联络西夏,这样的任务,也只有吴用最为合适了。
哪怕让金兵南下的时间推迟一年,对于梁山而言都是极为有利的。
“岚州可有消息传来?”
秦明笑着说:“史文恭将军已派了马麟领兵前往,文仲容次后跟随,想必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吴用点了点头,岚州是太原府被攻占后北面唯一一个摇摆不定的州,偏偏又拦在府、丰、麟三州之间,属于必须要被梁山收回的。
“边地百姓多与北地牧民、番人私下贸易,这互市之权,得在征东大将军府手里。这几日我欲盘查各地,规选互市地点,还要秦老哥这里派出士卒就近监督!”
秦明满口答应了下来,现如今梁山对收复土地如何治理,已经形成了一套流程,首先是点检朝廷各种税赋,然后上报进行减免合并,然后统计人口户数,鳏寡孤独者皆有赐,接着是刑曹处理狱案,巡检司入驻,地方大致安宁后,才会继续均田。
这么一套流程,将均田放得较后,目的是引出对梁山统治不满的那一批人,因为众所周知,梁山肯定是要搞均田的。
“此番倒是要看看,有多少心怀不轨者跳将出来!”吴用抚摸着胡须,嘿嘿笑了起来。
秦明已经习惯了吴用的这种做法,他觉得吴用为梁山所用实在是太好了,这样的人物放出去,就是他也不会心安的。
他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是,这一次擒获童贯,能不能给自己换个将军名号回来?
府州。
折可存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弟弟,又忍不住哀叹了起来。
此前他主动请随军平定方腊,是因为在袭了父亲留下的府州知州一职后,折可存就敏锐地察觉到,赵官家心目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府州的位子。
哲宗皇帝在时,为了解决西夏,定下了步步为营的计策,宋军再不像此前那样追求一战灭夏,而是改为步步蚕食。
这个计策是相当高明且有效的,宋军一点一点反推到了横山,虽然童贯逼着刘法将军冒进导致惨败,但西夏即便小胜一场,已经不能改变与大宋的实力对比了。
若赵官家能够继续坚持自家兄长的策略,或许现如今西夏已经被大宋彻底消灭。
可惜的是,童贯惨败一场,西夏主动求和称臣,赵官家对西夏就再也不看一眼了。
所以折可存尽起府州青壮参与平定方腊,又转战攻打王庆,目的只有一个,希望立得功勋,从而进言朝廷,继续攻略西夏。
可惜这个愿望大概已经无法实现了,两次北伐大军惨败,河北河东尽失,大宋已经有了亡国之象。
他看着意气风发的弟弟,一股无力的疲惫感又涌了上来。
折可存是忠于朝廷的,他只想继承父祖之志,完成折家数代人的心愿。
可是......
折可存咳嗽了起来,接过弟弟递来的清水,润了润嗓子,才又疲倦地躺了回去。
“大兄,弟亲眼所见,梁山军兵马雄壮,太原府数日之间就被那吴用两封书信搅得自乱。王伦有雄心,亦有容人雅量。”
“我折家若投他时,三州百姓总该是能多喘一口气,总不至被赵官家和朝廷拿来随意消耗!”
“王伦许了你何官职?”折可存突然打断弟弟激昂的话语。
折可求顿时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弟不曾见那王伦。梁山的静朔将军有言,若我折家领三州降了,西夏必然要被梁山攻灭!我父祖之遗愿,也可得偿了啊!”
“大兄今日所用的药,那方子还是史文恭飞鸽传书,从冀州一位江南神医那里求来的。”
“若三州来投,史文恭愿请神医亲至,为大兄诊治,大兄,咱们就投了吧!”
折可求并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领兵的能力也很一般,甚至颇有些纨绔的性子,做事也多随心所欲。
折可存看着弟弟,这是弟弟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有主见,虽然是自己期望的,但却与自己的期望大相径庭。
看着围在床边、站了小半个屋子、都被弟弟说服的家人们的眼神,折可存叹了口气:“取纸笔,这降书,还是我来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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