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的态度很明确,征东将军府这块地盘,现在的名字是这么称呼,以后可能会换个名字,但不管怎么变化,它都不属于大宋朝。
你大宋朝视之为贼寇、藩镇、割据,或者是平起平坐的政权,都可以,唯独不是你大宋朝的臣子、藩属。
“征东将军府”这几个字前,也不需要大宋朝作为前缀。
宿元景听明白了王伦的意思,脸色变得苍白:“朝廷此番如此优厚,将军难道还不知足么?”
他鼓起了勇气,大声质问:“难道你真的要私窥神器么?”
王伦是真的开始感到厌烦了,华夏民族是一个很讲事理的民族,你能够让大多数人都吃饱饭,有衣穿,有屋住,遇到事情说清楚待遇和后果,尽量提供一个相对公平的生活生存环境,是少有人愿意搞什么农民起义的。
你们统治阶级丝毫不顾及底层百姓的死活,肆无忌惮放开了人性中最贪婪的那一面,逼得底层百姓活不下去了,还要转过头来,骂这些“闹事”的百姓: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那么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我们这个民族的“劣根性”就要爆发了:就喜欢把“贵人”们挂在木杆和路灯上,或者穿在长矛上!
王伦只是盯着宿元景看了一看,便不再理会,只是站起身来,说:“使者请回吧!”
今年时迁和白胜从东京城回来得很晚,实在是有诸多大事需要两个人不断去打探消息,一直到腊月二十八,两个人才赶到了青州。
当面汇报了消息后,王伦才得知,为什么朝廷对梁山从此前的“喊打喊杀”,突然就转变为再次招安了。
童贯两年之内领兵,先破方腊,再灭王庆,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但王庆和段氏三兄妹被生擒后,童贯在江陵府就给赵官家写了一封相当长的奏折,或者说札子。
童贯很清楚,他这里表现得越好,那么领兵攻打梁山的人选,就越是非他莫属。
当初出征梁山,童贯大败而归,差点儿把他打得彻底不自信了,但方腊和王庆先后治好了他持续几个月的精神内耗和自我怀疑。
现在童贯的自信心又回来了,只是他也清楚,他之所以能够成功,不过是仰仗西军能打而已。
但西军多为关中人,到了两浙路,再经长江过江南路抵达荆湖路,水土不服、天气等各种因素引发的伤病,也在西军中开始普遍。别的不说,府州折可求病倒了,战事一停,童贯不敢阻留,就赶快命折可存护送回了西北。
军饷、赏赐,先调拨了一批,童贯亲自出面保证,其余军功奖励,一旦朝廷确认后,立刻就调拨到府州去,绝不耽误。
实在是大宋朝像府州折家这样忠心耿耿的武将世家,可着实不多了。
部下西军将领都来请求,童贯无奈,只得在札子里请求朝廷允许西军诸部各回本乡,探望家人之外顺便再休整一番。
也就是说,在童贯看来,跟随他先后平定方腊、王庆的这一部分西军,最起码半年之内是无法再次集结调动起来的。
童贯的札子呈到赵官家面前,赵官家也犯了难,他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命童贯从荆湖北路杀奔京东路,再将梁山王伦也给剿灭了。
但童贯明确告诉他,不行。而且方腊、王庆毕竟刚刚平定,涉事各州县,遭受战火和匪乱,朝廷要安抚,要赈济,要掏钱犒赏参战的诸军,三司衙门表示也没了余钱!
其实朝廷不是没有节流的办法,比如停了花石纲,那么就不可能有方腊的举事。可惜没有一个官员上奏折请求官家停办,因为朱勔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以花石纲为契机,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
所以摆在赵官家面前的难题就是,要剿灭梁山,朝廷无兵无将更无钱粮。朝廷一众臣子们也各自诉苦,但都表示:官家若执意要打,也不是不行,再抽调一部分西军前来,至于钱粮,那就再苦一苦百姓吧!
赵官家难得清醒了一次,他还是信任童贯的,既然童贯说短时期内不能打,那就是不能打。至于文官说可以打,不过又是要借他的名头,再去盘剥百姓,自己又落不到什么好处,不能听他们的!
因此王伦觉得赵官家是被燕云十六州冲昏了头,实际上却是,接连平定方腊、王庆,朝廷没钱了,为了解决办法,或者说尽量拖延,赵官家才不得不再次将诏安这件事提了出来。
送走了宿元景,王伦在根据地内仍旧紧锣密鼓地为下一场大战做着准备,在他看来,自己提出的条件,朝廷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既然双方的核心诉求无法达成一致,那么只有靠战争手段来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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