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德在凤尾坡驻了两日,夜夜防备得紧,果然不见梁山贼军来夜袭骚扰,心想童贯不过如此,梁山也不过如此嘛!
哪知到了第三日,王文德刚探得沂州项元镇身死兵败的消息,就要回报高俅,却接到探马回报:“前方出现一支兵马,打着梁山旗号!”
王文德就此披挂整齐,将兵马列在营寨前,静静地等候。
他派到外面的探马陆续回来,还有几个带着箭伤,副将略一点检,就苦着脸来汇报:“将军,派出去三四十个探马,只回到不到一半,其余大约都折损在外面了!”
王文德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
前次童贯领刘延庆的延安府西军来攻,结果惨败,但童贯军事指挥能力一般,刘延庆一个废物,王文德对这个结果只是稍感惊讶,却毫不意外。
但他只觉得所领的本部精锐西军,尤其是探马,那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竟然连梁山的游骑都打不过么?
就见不远处的东面,迎着一轮红日,从林子外面绕出来几骑,皆穿灰袄,身上挂着网绳藤蔓,仿佛是东京城中的乞丐一般,就在那里指指点点。
有一个逃回来的探马脸色苍白,被副将叫到跟前,便解释地说:“洒…下吏与一个同伴,哨探到五里之外,就在一处小林子旁遇到一个梁山的游骑,就是这般打扮,突然从林子里冒出,一箭射翻了我那同伴。下吏拍马过去,与他缠斗不能,只能逃回,若非躲得快,只怕也要被他射杀了!”
王文德身边一群西军将领官员,个个惊讶不已。王文德皱着眉,只盯着那几个梁山“夜不收”的身上看,似乎想从他们身上的网绳看出些端倪来。
渐渐地又多了几骑,凑了十二三个人在一起,就有一人纵马奔来,奔到阵前一二百步的距离,来回哨探观看。
王文德大怒,取下弓箭来,拈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一支快箭迅雷一般朝那个胆大的梁山“夜不收”射去。
那“夜不收”却不慌不忙,只是调转了马头,侧身一躲,就躲过了王文德一箭,回头又看了一看,这才奔了回去,打了个呼哨,一群人就此退走。
王文德再不敢对梁山有任何轻视了,朝部将看了一眼,便问:“我军中可有这样的人物?”
一众军官都不住摇头,他们自认有这样的胆量,但谁也不敢说,就一定能轻易躲过王文德的这一箭。
王文德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初夏时节的上午,他的营寨又在西面,却要迎着东面来的梁山军队,升在半空的太阳如此刺眼,他不由得想,莫非这梁山贼首,连这一点优势都要抢占么?
他耐心地骑在马上等待,只盯着坡下远处的官道土路,只见远处朦胧,似乎蒸腾了些热气,就在一瞬间,热气被冲破,一队红袄骑兵,突兀地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越来越多的骑兵涌了出来,红色的布面甲聚在一起,仿佛一团移动的火把,又像是不断延绵的大火一般,从王文德视线的尽头,一直延伸到了二三百步之外。
这个时候,王文德才猛地惊醒,不住懊恼,自己应该趁着梁山贼寇进军时,先行冲杀一阵的。
但梁山军队那如火一般的气势,让他一时失神,反应过来时,对面的骑兵已经排成了阵列,再出手已经没有机会了。
王文德这时才注意,许多部将仍旧痴痴呆呆地张望,显然与他一样,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京东西路官员无能,朝廷大臣无能,竟能教梁山练出这样一支军队来,文官果然个个该杀!”王文德心中愤恨,这他娘的朝廷怎么就放任出梁山泊这样的怪胎来的啊!
许贯忠这一次带来的,是梁山骑兵第五营呼延灼、第七营卢俊义、第九营秦明以及步兵第五营金鼎部,一共四千人马。
没办法,梁山的兵力虽说已经突破三万,但若从战斗力方面来看,只有七成左右可用,还有大量受训不到半年的新兵,甚至这一次骑兵中也有不少新兵,但骑兵新兵至少接受了一年左右的训练,唯一不足的只是战场的厮杀经验。
所以王伦得调数营兵力,交给坐镇郓州的萧嘉穗,毕竟十节度里面,有五人都是从河北西路、河东路调来的,万一从大名府方向攻入郓州,总得需要兵力防守的。
许贯忠之所以带四千兵马前来,是因为王文德的兵力也没有号称的一万那么多,大约就只有五六千之数,而且由于王文德就驻守在京兆府,他的本部兵马,在西军中都算弱的,毕竟要守卫长安,哪里有太多前往边地作战的机会?
看到王文德军中毫无反应,许贯忠就命秦明前往邀战,梁山军队的特点就是追求速战,眼下高俅领大兵压境,他可没有功夫在这里与王文德玩瞪眼的游戏。
秦明拍马而出,在阵前大吼:“来的是哪里的兵马?不早早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王文德一听口音,就有几分亲切,便兜住马,呵呵大笑道:“瓶儿罐儿,也有两个耳朵。你须曾闻我等十节度使,累建大功,名扬天下,上将王文德么?”
秦明大笑,喝道:“只你便是杀晚爷的大顽!”王文德听了大怒,骂道:“反国草寇,怎敢辱吾!”拍马挺枪,直取秦明。
原来这王文德是成都府路的出身,父亲早亡,母亲改嫁,他就随了继父。渐年长时,因误会失手错杀了继父,无颜面对母亲,就此逃亡,后来落草,等到受了诏安时,母亲已经去世,故而王文德终身引为遗憾。
宋朝方言中称“继父”为晚爷,“大顽”是说顽梗不化。
秦明一上来就揭了王文德的短处,他如何不羞恼?只将一条枪舞得团团转,誓要杀了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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