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被绑缚着押上一条船时,甲胄都已经被剥去,看上去很是狼狈。
坐在船上,看到身侧堆满了铠甲武器,呼延灼心里又在滴血,这都是自己厚着脸向高俅从京师甲仗库那里拣选出来的,就这么白白送给了贼寇。
他身侧只坐了个圆脸壮汉,有个年轻的头领模样的汉子,一面在那里指挥划船,一面不住地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到呼延灼左顾右盼,圆脸汉子便憨厚一笑:“呼延将军,俺叫焦挺,会一些相扑擒拿的小手段。那位王定六兄弟,水性极好,你不要张望,想着逃走,外面都是俺梁山的大船,你是逃不脱的!”
呼延灼被他说中了心思,干脆别过脸不去理会。
到了金沙滩,就看见一片码头,来往的船只将缴获的各类物资放下,然后次第离开。呼延灼被推着下了船,回头看去,北面又有一支船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下得船来,焦挺带两个士卒,押着呼延灼,就到了断金亭外。
呼延灼不由得一愣,因他看见一座小亭内,彭玘穿着布衣,垂头丧气坐在那里,身边只有两人,一个老者,持一杆铁枪,旁边的条凳上,也坐了个人,手里驻一杆长枪。
听到有人走近,彭玘抬起头来,顿时大惊,结结巴巴地说:“将…将军,你也来了?”
呼延灼苦笑了起来,彭玘满脸羞愧,若非他大意,轻视这梁山泊的实力,如何会被一员女将擒住了。
呼延灼看那老者,并不认识,再看条凳上坐着的人时,不由大惊:“王教头,原来你在这里?”
王进便说:“焦兄弟,给他松绑,这里自有我两个看管,他跑不掉的,你去忙罢!”焦挺便叫人给呼延灼松绑,拱了拱手,就此离去。
呼延灼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胳膊,便说:“王教头,你现如今这般模样,以为能拦得住我两个吗?”
那老者一振铁枪,说:“呼延家的小子,你那曾曾叔祖呼延庆,曾邀老夫指点他部下的枪棒,你识不得我吗?”
呼延灼浑身一震,顿时想起来了,说:“莫不是林冲林教头的岳丈,张老教头?”
张老教头便捋了捋胡须,王进笑着说:“我被高俅那厮关在沙门岛,折磨成这般模样,倒是拦不住你两个,只是你擒了我两人,难道还能逃出去吗?”
呼延灼顿时泄气,亭外不远处,可还站着一什士卒呢。
似他这样的武将世家子弟,住在东京的,哪个不曾见过王进?如何不晓得他的手段?都是熟人,呼延灼还当真不好下手。
彭玘便邀了呼延灼坐下,犹豫了片刻,方才问:“韩将军那里如何了?”呼延灼摇摇头:“我被陷在包围里,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人,韩兄弟只怕凶多吉少啊!”
彭玘更加羞愧,只觉得都是自己托大,拖累了两人。这时又一支船队靠岸,从船上押下一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正是韩滔。
杜迁将韩滔押到亭中,告了句罪,便匆匆离开,他已经转任山寨文职,这一次都要下山带兵,可见山寨对呼延灼等人的重视。
彭玘见韩滔也被松绑,心生愧疚,替他拢了发,便不住道歉,韩滔苦笑地说:“兄弟,与你何干?若非京东路的官员谎报军情,我三人如何只带这些兵力前来?高俅也是个不明事的蠢货,却害了俺三个!”
他见芦苇荡那边火起,就要来救,哪知三面涌出来无数的梁山士卒,哪里是高俅所言只有五千乌合之众,怕不是上万了!
以少击多,也亏高俅想得出来!
呼延灼也安慰地说:“彭将军,这地方官员无能,叫梁山势大,却专一蒙骗上官,连累着我等也被骗了,都是一伙尸位素餐的腌臜杀才!”
韩滔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便朝着王进一拱手,说:“下官当年中武举时,曾多蒙教头指点看顾。教头,梁山将我等擒来,是杀是剐,且放个准话!”
王进笑着说:“若我叫你来降呢?”
呼延灼又别过脸去,彭玘也不答话,韩滔却说:“若肯受纳,俺自然愿降!”
呼延灼顿时大怒,说:“韩滔,你是朝廷钦命的军官,如何说降贼的话?我等领兵出征,失手被擒,被杀了也无怨,如何能将清白之躯,做个朝廷的贼?”彭玘也在那里冷笑不已。
韩滔却说:“俺不比两位,都是将门子弟。俺是底层拼杀,方才能任一州兵马,平日里多受文官屈辱,若是梁山肯放我等归去,你两个自有家族作保,不过冷落三五年,又得官复原职。似我这般出身,还能有起复的机会么?只怕兵败的罪过,都要我一人来承担!”
呼延灼和彭玘顿时语塞,因韩滔说的当真是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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