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开了。”
诸曲侯前,张伯玉看着坞堡大门落下,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诸位,带着你们的人,杀进门去。”他用枪一指。
嗯?!
这则命令,使得各曲侯都愣住了。
为求严密,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张伯玉的计划。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来帮李氏,干周角的!
见众人迟疑,张伯玉脸上的风轻云淡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凌厉:“诸位,你们还看不清楚形势么?”
“河东人心,早已倒向盐帮周主。此为倾天之势,绝不可逆!”
“郡城陷落、郭家绝嗣、许破奴遭擒而后纵,郭镇岳之军,早已人心离散了。”
“河东之地,还有谁能抗衡周帮主呢?”
“李氏已成危卵,待我们击破此门,便是替河东新主立下大功!”
众人会意,眼里火光唰地一下蹿了起来。
“统领!”
军情已急,不容拖沓,有疑问的曲侯迅速高声喊道:“朝廷那边呢?李氏在朝廷可是关系通天,将来……”
“你倒是聪明。”张伯玉看向此人,回道:“箕关之外的大军突然进发,你以为他们在策应谁呢?”
提问之人当即变色。
张伯玉枪指城门口:“是要质疑我?还是要反对我?”
“不敢!”
“谨遵统领之令!”
这些曲侯拨转马头,命扈从吹号扬旗、传令飞驰聚兵——全军改变进攻方向,冲向坞堡大门!
张伯玉直接召集曲侯,而不是更高一级的校尉和军司马,为的就是命令直达基层,确保命令完全执行。
“兄弟们,盐帮有十万之众在此,绝不可敌!”
“助盐帮,破李氏,周帮主不会亏待咱们!”
“杀!冲开李氏大门,为周帮主夺取首功!”
忽然掉头的箕山军,给李氏杀出来的人都整懵了。
“你们做什么!?”
李望松的那位族叔又惊又怒。
他见张伯玉在,本打算上来套个近乎……结果迎面而来是箕山军的刀枪!
惊慌之下,只能拨马回走。
冲在前面的数十人一拥而上,将他砍成一堆肉泥。
李氏武人出门一战的信心,全是张伯玉给的。
如今这位给力的队友突然跳反,他们哪还有对敌的心思?
一时间,纷纷转头,争相退回大门方向,且惊呼不止:
“情况不对!”
“有诈!有诈!张伯玉是帮对面的!”
“快把门关……不,快退回去,让我们先退回去!”
坞堡上下,李望松和李辰都看呆了。
缓了一会儿,李望松狠狠一个哆嗦,撕心裂肺地大叫道:“快!快!快把门给我封上啊!!!”
“宗主,封不上!”
“我们的人正在退入,将门堵上了!”
护门司马急地满面苍白。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李望松手脚发软,都快要站不住了。
情急之下,他冲着下方大骂道:“李辰老儿!你误了全族!”
李辰望着人群汹涌的城门、望着挥刀砍杀自己人的箕山军,怔然半晌,忽然放声大哭。
恰好,张伯玉亲自带着人过来了。
这老头一步迈出,敞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张伯玉,老朽对你万般信任,你对得起我么?”
张伯玉摇头,道:“大军胜败、举族存亡之事,难道会因为李老你这一言而改变么?”
李辰哭声大叫:“你是负我!”
“落入陷阱的可怜人。”张伯玉摇头,长枪一挺就要刺过去,又忽然收回:“罢,牛兄给他一个全尸吧。”
“好。”
牛穆冲了过来,一探手将李辰揽了过来。
大手捏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拧,这老头便没了动静。
即杀李辰,张伯玉抬头,恰好看到了李望松,他笑了笑:“大公子……哦不,现在应该称您为李宗主了。”
“大局已定,连您父亲与强势的三公子都死在了周帮主手里,如今局面,又哪是你能抵抗得呢?”
“张伯玉!”李望松恨欲狂,指着对方:“你帮一个草寇对付我们,郭公不会放过你……朝廷也不会放过你!”
“李宗主,你再不逃的话,未必能见到郭公呢。”张伯玉笑道,神色轻松:“如果我是你,现在便带着部众开始逃窜。”
“先去西边,投靠郭公,借郭公之力东山再起。”
“若是郭公兵败,再借你家贵人庇护,逃去朝廷,将来借朝廷之兵再来。”
“您还在这,是自认武勇比你弟还了得么?亦或者,是在这等死?”
李望松愣了愣,随后猛地转身。
张伯玉固然可恶,但这话……有道理!
铿!
他刚转身,身后两人拔刀。
李望松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贵人有命在先,李宗主若退,即刻斩之!”两人冷着脸道。
李望松大怒:“我才是宗主!现在不走,必死无疑!”
“六门被围,守不住哪里走得了?”对方摇头,且道:“我们不是李氏族人。”
李望松退路被断。
他咬着牙走到坞堡最高处:“诸位,门破家亡,我们没有退路了!”
“守不住此门,我等举族死绝啊!!!”
李望松吼出最后一声后,眼泪当即涌出。
他没有父亲那样的威望,更没有三弟弯弓却敌、纵横千军的武勇。
但他终是此刻的李氏宗主!
在这个多元君主的时代,宗主即是族人头顶的天,是他们的绝对首脑。
在宗主哭着吼出此等言语后,原本还乱糟糟后退、各自求生的残骑似乎觉悟了——不退反进。
同时,规避在坞堡两侧高处,以弓箭飞石划水的人也腾跃而下,压向门口。
“冲!把他们推出去!”
“守住大门!一定要守住!我们可以死在这,他们要是进来了,我们还是要死,父母妻儿也要死!”
城门是关不上了,但烈度空前,双方抵死厮杀。
“我李氏屹立河东数百载,绝不会亡!”
吼声中,有人抱着一块泼了火油的柴,点燃后冲向箕山军。
片刻后,他整个人烧成了火人,也成功逼退数人。
“火油!”
此人的赴死,使李望松脑海中灵光乍现:“快……去取火油来!”
城门上的攻防器具中,本就包括火油。
不过,在之前周彻不停歇的攻城中消耗了许多,现在只能去仓库搬运——在此前,李望松命人将仅有的火油全数倾泻而下!
城门口立时拉出一条火线。
张伯玉蹙眉看着,忽然一叹:“猛兽奋死而战,还是有些难缠啊。”
他扯起缰绳,提枪往前。
左右连忙阻拦:“统领,您做什么!?”
张伯玉足智多谋,杀人自然也是会的……但,厮杀终究不是他的长处。
“我已在新主面前立下豪言,此刻哪能退缩呢?”张伯玉摇头,道:“彼辈以命死守,要拒住城门,我也唯以命相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