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为了救一罪犯,而犯更重的罪,殿下此言太谬!”李清彦摇头。
周彻笑了笑:“李成带人去追我未过门的皇子嫔甄婉,可是廷尉卿的意思?”
李清彦愣了一下。
这件任务不是他交给李成的,而是周明。
但这种话是不能拿出来说的,他不假思索地道:“李成为府衙要员,并不是事事都要来禀报的。”
“看来他擅闯皇家女眷车驾之罪,李卿也要撇干净了?”周彻笑容更浓。
“什么!”李清彦一点都笑不出来,那张充满正气的面庞一时失色。
内心痛骂李成糊涂!
也是府衙多年办案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这么嚣张糊涂?还让对方直接捏住要命的把柄!
闯车驾那是什么罪?违礼制!
八成是周彻突然出现,打了李成个措手不及……稍加思索,李清彦猜了个大概:“他未必是在闯车驾。”
“你在说我冤枉他?我可有人证在呢。”周彻拍了拍巴掌,那些个幸存的武差被推了出来。
他又一抖手,甩出一张纸:“此外,这是李成自己留下的认罪书,他说是廷尉卿指使他怎么做的,关键时刻,可以对皇室女眷便宜行事。”
“廷尉卿,对皇家女眷便宜行事,你可真不愧是朝廷重臣,好大的威权啊!”
李清彦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多出一抹阴沉,他摇了摇头:“殿下,靠一纸死人诉状,只怕扳不倒一位九卿。”
“是啊,但让爱惜清名的你惹上一些非议是没问题的。”周彻笑道:“既然廷尉卿如此不在乎,我就将这些交到宗正府去,让大宗正来和你谈吧。”
“再有,你这名好学生兼好下属,死了也得负罪,你对得起他么?你的其他门生又将如何看你呢?”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李清彦出声:“放出徐岩不是问题,但让他上调正监,需功绩傍身。”
“这简单。”周彻回过头来:“方才有不少匪徒去赌场闹事,我已将其斩杀,怎么做成徐岩的功劳,我相信廷尉卿比我更有经验?”
“呵~殿下真是好算计!”李清彦往里走去:“且随我来吧。”
未久,周彻见到了徐岩。
李清彦命人拔开锁后,行至徐岩面前,声音很低:“只看今日,你没有找错靠山;但看将来,你终究找错了靠山。”
说完,向周彻告辞而去,步伐匆匆。
徐岩走出牢笼,拍去身上灰尘,向身带血迹的周彻行礼参拜:“徐岩见过殿下,蒙殿下施救,下官才得以走出囹圄……”
“别这样说。”周彻一拍他的肩膀,笑道:“要不是被迫卷入我的事中,你也不会身陷牢狱。”
“那也永无出头之日。”徐岩语气镇静,透露着一股清醒:“像我这样的清贫子弟,了不起在雒京做一辈子碌碌杂官,要是哪天出了事,也是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
此番事让徐岩看得格外透彻。
就连身为天下律法主宰、儒法两道泰斗级人物李清彦又如何?
在自己失去靠山后,对方对付自己何其容易?又何其无耻?
随便捏造个罪名,便能将自己打入大牢!
如果没有人出头,那自己便是冤屈至死,也无人知晓,家中还要背上数代罪名……
徐岩没有退路了,他也不想后退了。
“想争一争吗?”周彻问他。
徐岩点头,再次躬身行礼:“愿随殿下,一争到底!”
周彻哈了一声:“你就不怕输的一无所有?”
“怕输更容易输,更何况殿下不是轻易会输的人。”徐岩语气笃定。
他不知道周彻在河东怎么赢,但他已见证过面前人创造两次奇迹。
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将自己强势捞出。
如此信心满满之势,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从这一刻起,他将彻底和周彻绑定,周彻之臣的烙印压过了朝廷命官之身。
“明日你将顶替李成,上任廷尉正监。”
听到这话,徐岩心头再度一突!
这又升了?
他此前十年如一日,未能寸进。
而今数十日一跃,这不是那些誉满天下的名士和世家子才有的待遇么?
也算是轮到自己了!
“谢殿下栽培!”
“客气话暂且放下。”周彻摇了摇头,手依旧扶在他肩膀上:“卢公被困在三公府邸,我欲强闯将他带出,你以为如何?”
徐岩稍作思考,道:“三公不同于九卿,其地位远在百官之上,历来诸王持礼、皇子事如师;直接冒犯,怕是于名声大大有碍。”
“不过,他虽是三公,但也有纰漏,殿下不妨从此入手。”
周彻会意一笑:“你是说,他对付卢公的手段?”
“是!卢公贵为九卿,身不容失,让卢公家人报案,我批条子,带人直接登门去查!”
“可行!”
另一处,李清彦未久留廷尉府,而是将丁玉堂带到私府。
“玉堂!”
等到无人时,李清彦一脸心痛,握住丁玉堂一双白皙的手:“是我疏忽,才让玉堂你蒙羞受难。”
“自入雒京来,各家待我为座上宾,便是在其他几位皇子那亦是如此,何曾吃过这样的亏?”
“此仇我一定要报,我要他自绝于天下人,身败名裂!”
丁玉堂脸上满是恨意,那双所谓如空碧洗的双眼变得无比阴森。
李清彦听得心痛又自责,道:“此子行事躁烈,今夜情况不明,我还不能胡乱下手。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气的。”
“多谢李师。”丁玉堂收起恶色,眨了眨眼睛:“只是我伤了身子,不能伺候李师了……”
“无妨,你养好身子要紧。”李清彦心痛抚摸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