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这话是有道理的。
张明礼察觉到身上的疼痛,开始后悔自己又一次登门。他不停地在地上滚啊滚,想要避开鲁听安的拳头。
“打人犯法,你们快拉开他。”
他这话是对着大街上看热闹的众人喊的。
他会求饶,那鲁听安也长了嘴的,振振有词:“这个混账来铺子里闹事,怎么说都不肯走,我只好动手了。”
做生意的人在门口打架,多少会影响一些口碑。但这夫妻俩平时与人为善,铺子里的东西也是经常给人往便宜了算,好多人都认为,若不是被逼急了,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衙门的人很快到了,鲁听安终于住了手。彼时,张明礼已经鼻青脸肿,像猪头似的,瘫软在地上,别说还手了,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衙差看到人被打成了这样,都有些无语,其中一个领头的上前:“伤人是重罪,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鲁听安很乖巧,一点没争辩,也没拒绝。
见状,衙差对他的态度好了些。
张明礼被打得浑身是伤,唇角都挨了好几下,一说话就疼。而一路上鲁听安却没闲着,将事情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是找人上门找茬,还对他妻子出言不逊,他忍无可忍之下才动了手。
两人打架这事动静很大,张明礼身边的人想要上前护主,察觉到自己近不了身时,就已经派人回家报信。
几乎是一行人到衙门外的同时,张家夫妻俩也赶到了。
看到伤势严重的儿子,张夫人险些要疯,她恶狠狠瞪着楚云梨:“赵双鱼,这事没完。”
楚云梨呵呵:“若不是他上门来找茬,我夫君就算想揍人,那也是揍不着的。”
鲁听安也强调:“是他自己送上门找打!你管不好自己的儿子,我只好帮忙代劳。”
等到大人出来,关于打伤人这事,鲁听安表示自己也有错,并且愿意赔偿。
张明礼气不打一处来,他又不是缺那点药费的人。当即道:“我不接受他的道歉,打人触犯律法,还请大人按律查办。”
大人颇有些无奈:“是你先上门找摖,打扰人家做生意的。若是要追究他打人,你无故扰乱人家铺子里的生意,也该入罪。”
如今情形,最好是张家拿了赔偿,不要再追究。
儿子跑去找赵双鱼的麻烦,结果被打了一顿,还闹到了公堂上。张老爷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打了这一架,外人一听,下意识都会认为是自己儿子不甘心跑去纠缠前头的妻子,所以才会被赵双鱼现在的男人给揍了一顿。
大户人家,面子比银子要紧。
于是,在大人的调解下,事情不了了之。
这事耽搁了半天,出衙门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几人如今是两看两相厌,当着大人的面对对方都挺客气,出门后直接将头扭到一边,招呼都没打就各回各家。
夫妻俩回到鲁家,刚进门,已经有管事等着了。
鲁夫人早已听说了继子身上发生的事,派人去请了老爷回来,看到两人进门,她率先发难:“听安,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该打人。”
鲁老爷也一脸的不赞同:“你可真出息,传出去了,咱家还怎么见人?”
“爹,人家都欺负到我脸上了,若是不还击,那才会沦为笑话。”鲁听安振振有词:“双鱼如今是我妻子,张明礼一次次找她麻烦,分明是没将我放在眼里。说到底,他就是嫉妒,自己不能生,也看不惯我和双鱼生孩子。”
提及孩子,鲁老爷面色缓和了些:“那你也不该动手。”
“有时候并不是我想动手,而是被逼无奈。”鲁听安一脸严肃:“这人走在大街上摔倒了,有时候并非是自己不够小心,而是有人偏要撞过来。分明是飞来横祸。儿子不想惹事,却也不怕事!”
竟然是丝毫都不觉得自己有错。鲁夫人站起身:“你爹听说了打架的事,立刻就赶了回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侧头看向男人:“老爷,听安胆大妄为,该请家法教训一二!”
鲁老爷揉了揉眉心,儿子身子弱,最近才好转了点,这一打,万一又把人打去半条命怎么办?
“听安,往后别再闹事。带着你媳妇回去吧!”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记得找个大夫给她诊脉,别被吓着了才好。”
鲁夫人:“……”
她满脸不可置信,看到小夫妻俩真的完好无损就这么走了,忍不住脱口道:“老爷,孩子不是你这么宠的。听宁前年跟人打架,你可是请了家法,打得他半个月下不来床,一条腿都险些废了……”
“你想说我偏心?”鲁老爷漠然看着她:“听宁那是为了跟人争花娘!且不说他本就不该去花楼喝酒,为了一个女人跟人打架,哪样不该被教训?再说,他从小身康体健,挨一顿打有什么?现在不也活蹦乱跳?”
鲁夫人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这算是什么道理?
鲁听安身子虚弱,不能挨打。自己儿子皮实,所以就该被揍?
“老爷!”
鲁老爷已经不愿意听,霍然起身:“回来得早,还有些事情没商量完,有客商在酒楼等着我。今夜我就不回来了。”
这男人夜不归宿,就算不去花楼,身边的那些妖精也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鲁夫人看着人离开,气得胸腔鼓动,半晌都平静不下来。
她心中怒火冲天,转而找来了身边婆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哪怕有了身孕,楚云梨也还是每天坚持出门,夫妻俩身子都需要好好调理,便也习惯了早睡早起。
翌日天才蒙蒙亮,楚云梨就已经穿戴整齐,和鲁听安相携着走出了院子。
天色昏暗,青石板地面黑乎乎一片,鲁听安一脚踏出,察觉到脚底下一滑。他瞬间收势,与此同时,将身边的人扶得更紧。
两人都身形矫健,楚云梨察觉不对,立刻稳住了身形,二人齐齐往后退了两步。再定睛一瞧,才发现方才踩的地方要更黑一点。
鲁听安蹲下,摸了摸后,四处观望一番,很快就在花木中看到了一个往这边偷瞧的小丫头,他几步奔过去,将人拽了出来:“这怎么回事?”
小丫头还没开口,他厉声道:“实话实说,就留你一条命!”
此刻他周身泛着寒气,整个人森冷无比。丫头被吓得瑟瑟发抖。
动手之前,她也没想到这二人不摔倒啊!
如果摔倒了,忙着请大夫都来不及,哪有空来追究她?
这被逮个正着……就算她强撑着不承认,但有些事情,只要主子已经认定,哪怕真不是她做的,那也是她的错。
“说话!”鲁听安耐心告罄:“来人,意图谋害夫人和小公子,拖下去杖毙。打完了直接丢乱葬岗,不必来回话了。”
这么狠,边上的人都被吓着,却也不敢求情,很快上前拖人。
丫鬟眼瞅着自己要被拖走,已经有婆子准备堵嘴,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求情,就会丢命。她哭喊着道:“奴婢有话说。是江姐姐让我做的……”
话出口,见主子不为所动,拖她的人也未放缓动作,她急忙补充:“江姐姐的远房姑母是夫人身边的周婆子。”
鲁听安抬手:“发卖了吧。”
丫鬟还想求饶,却已经没了机会。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比起被杖毙丢到乱葬岗,被卖去牙婆那里,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等到咋咋呼呼的丫鬟离开,鲁听安侧头看向楚云梨:“应该就是她干的,你想怎么做?”
此刻天色已亮,地上那一片倒了桐油地方清晰可见。楚云梨眨了眨眼:“她想让我狠狠摔一跤,那以牙还牙就行。”
鲁听安抬步就走:“等着!”
他很快消失在了小道上,直奔正院。
鲁夫人闲来无事,夜里睡得也挺早,因为心中有事,昨夜都睡不着。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兴奋,一大早就起来了,但她却没洗漱,坐在妆台前,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等着好消息传来。
没多久就有了动静,外头的丫鬟似乎在急喊着什么,她身子都坐直了些。
下一瞬,门被人推开,满脸寒意的继子走了进来。鲁夫人看到他那样的脸色,心中一喜,面上却一脸严肃,呵斥道:“听安,这是长辈的屋子,再急的事也不能硬闯,咱们又不是亲生母子,今日你爹还不在……”
鲁听安面色淡淡:“夫人想多了,我可没兴致啃老菜帮子。”
鲁夫人:“……”谁是老菜帮子?
哪怕继子比她小许多,两人之间确实不可能有暧昧,她也不喜欢被人说老啊!
身为晚辈这样说一个长辈,大大的不妥。鲁夫人刚想呵斥几句,就见人已经到了跟前,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
衣衫将脖颈勒得生疼,鲁夫人面色大变,心中怒火冲天:“鲁听安,你放手!”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追了进来。
鲁听安呵斥道:“滚开!”
都是主子,底下人并不敢上前拉架。鲁听安一路拽着鲁夫人到了园子里,径直到了那片倒满了桐油的小路上,隔着老远就将人给丢了过去。
油很滑,一般人根本就站不住。养尊处优多年的鲁夫人自然也没这个本事,尤其她还酿跄了几步,一踩上桐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滑,紧接着就狠狠砸在了地上,还是脸先着地。
她哪受过这样的痛苦,当即就惨叫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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