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陆夫人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伤心到自绝。她心头也不好受,没想到儿媳没跟着劝不说,反而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呵斥道:“如玉!”
楚云梨好奇:“我哪句话说错了?”她伸手一指又泣不成声的姜欢黎:“表妹都这样难受了,活着的每一息都是受罪,既如此,还不如让她安心地去。”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陆夫人恼了:“如玉,欢黎这些年在我身边长大,就跟我女儿似的,我们是亲人。若你姨娘想寻死,难道你不劝着,也要给她送药?”
楚云梨扬眉:“我姨娘不会这般想不开。”
陆夫人怒瞪着她。
陆海南夹在中间,只觉头疼,他伸手捏了捏眉心。
这一动作,让姜欢黎目光落在了他脸上,随即惊呼:“表哥,你的脸怎么了?”
陆夫人侧头一看,方才没能跟儿子说上几句话就听说姜欢黎在寻死,此刻才看到儿子真的被人抓出了血道道。她顿时皱眉,责备地看了一眼楚云梨:“海南,是谁伤了你?”
虽是问话,但她看向楚云梨的眼神就差明摆着说这是小夫妻之间打闹所致。
陆海南解释:“娘,不关如玉的事。”
“那是谁?”陆夫人一脸严肃:“从小到大我都舍不得对你动一个指头,是谁这般不讲道理?简直跟泼妇似的。”
“就是泼妇抓的。”楚云梨赞同:“夫人放心,日后我再不带着他回国公府,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意外。”
陆夫人:“……”
她费尽心思和国公府攀亲,就是想让国公府拉拔儿子一把。都说见面三分情,自家本就身在卑位,再不走得热络些,国公府哪能想到自家?
“海南,是谁抓了你?”
陆海南垂下眼眸:“怪我,她们姐妹打闹,我不长眼撞上去,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陆夫人没话说了,可到底心疼儿子:“你也是,姐妹俩说话,你站远一点嘛。”
众人说着陆海南脸上的伤,便忘了床上的姜欢黎。
陆夫人又让婆子拿来伤药,细细给儿子涂了。一抬眼,就看见姜欢黎泪眼婆娑,满脸的悲戚。
与此同时,七月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两包药。姜欢黎见了,趴在被子上嚎啕大哭。
陆夫人也觉得头有点疼,不赞同地看向楚云梨:“如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刚才那些话是真心的,可不是故意气表妹。”楚云梨看向姜欢黎:“表妹,你喝不喝?”
姜欢黎咬牙:“喝!”
“我不许。”陆夫人呵斥:“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拿,赶紧把这腌臜玩意儿扔出府去。”
“银子买来的呢。东西再不好,本身又没错。”楚云梨侧头吩咐:“拿去给府里的管事,让他们用在粮仓和库房。”
七月应声而去。
姜欢黎抽噎不止:“姨母,我如今是外人了,不适合再留在府里,我实在不愿嫁人,想……想回家乡去。”
“不行。”陆夫人一口回绝:“你一个姑娘家,路途遥远,万一路上出事,我拿什么跟你娘交代?我拿你当女儿,但你不是陆家人,陆家祖地那边不会多照顾你……”她越说越焦灼:“你不想嫁人,我不逼你就是。”
姜欢黎哭声一顿,抬起头来时露出满脸惊喜:“真的?”
楚云梨嗤笑一声:“不嫁人就直说嘛,寻什么死?我看就是太闲了没事做……”
“你住口!”姜欢黎尖叫,狠瞪了过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命苦,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凭什么轻飘飘说这种话?”
“一个客人跑到别人家里寻死,尤其主人家还对你有大恩,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觉得自己能耐得很。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楚云梨逼近一步:“不管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又才来几天,终归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别说是一个客人没了命,就是一个丫鬟生病而死,那都足够晦气。”
她不理会姜欢黎越来越难看的面色,看向陆夫人:“她又不是真心想寻死,你们在这各种劝,各种担忧,刚好达到了她的目的!”
姜欢黎痛哭着质问:“是不是真要我死了你才满意?”
“还真不是。”楚云梨一脸坦然:“正如我方才所言,这家里无论谁死都不是好事。说了半天,你也没明白我的意思,那就说得更直白些,你若想继续留下,就老实一点,家里不会缺了你的吃喝。但若还想闹事,或是还拗不过这个劲儿不想活,就离我们家的人远一点。”
“家里轮不到你来说这种话。”姜欢黎满是泪水的眼睛瞪着她:“姨母和表哥不会这样对我。”
“对!”陆夫人看她气得够呛,急忙出声安抚:“没人能赶你走。”
楚云梨似笑非笑:“夫人,这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上一次我说这话,后来被打了岔,想着都是一家人,便也不提了。可今日她这样过分,我不想忍了。你选一个留在身边吧!”
陆海南上前扯她袖子:“如玉,别……”
楚云梨侧头看他:“你应该知晓我的心意,所以,不要勉强我。”
两人私底下是有契约的,邓如玉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陆家妇。她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陆海南深深看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欢黎再不会不懂事。”他侧头看床上的人:“表妹,你应该想通了,不会再让我为难,对么?”
姜欢黎对上他的眼,低下头去:“表哥,在这个世上,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蝼蚁尚且偷生……只要不逼着我嫁人,我……”
楚云梨嗤笑一声:“说到底,还是不甘心呗!”她扭头看面色复杂的陆夫人:“若是答应让她伺候海南,保准眉开眼笑,别说寻死,就是动手杀她,她都绝不会死。”
姜欢黎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羞红:“姨母,她胡说。”
语气和软,带着羞涩,很明显不是真心。
陆夫人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半晌才道:“如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能不能……”
“我无所谓。”楚云梨轻飘飘道:“看海南自己,他若是愿意,我绝不拦着。”她偏着头:“新婚次日,发现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的时候,我好像也说过这话。”
再一次提及姜欢黎曾经的所作所为,陆家母子面色都不好看,这些天里他们故意忽略她,不见她。其实也是逃避着不想面对。
姜欢黎低下头:“我没想要表哥的命,只是……自私了些。”她苦笑:“说到底,我就是想留在表哥身边。姨母,我应该未嫁姑娘说出这种话,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不要脸。但……我不后悔。”
这般情深,着实让人感动。
陆夫人叹息:“你不后悔?”
“若是不能和表哥在一起,我才会后悔。”姜欢黎擦了擦泪:“姨母不答应,我……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不好拖累别人,大不了去郊外的庵堂清灯古佛。”
“那……”陆夫人看着楚云梨的眉眼:“挑个好日子,你过门吧。”
楚云梨面色漠然,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眨一下。
陆海南心情也复杂得很,方才一直没出声,此刻再忍不住了:“娘,我才刚娶妻,今日才回门,这种时候纳妾,将国公府置于何地?”
这话挺有道理。
姜欢黎只是看他一眼,并没有多想。
陆夫人一想也是:“那就三个月之后。”她解下腰间一枚玉佩,上前放到了姜欢黎手中:“这是信物,你好好养身子,千万别多想,回头咱们就真正是一家人了。”
楚云梨眼中满是嘲讽:“夫人,你早就打算好让她留在陆家,对么?”
陆夫人张了张口:“欢黎在陆家长大,不敢去别的地方。她一个孤女,绝不敢与你相争。”
“这夫妻之间相处,看的可不是身份,而是感情。”楚云梨摇摇头:“你们家这般,实在气人。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她的心思,不愿意成全便罢,既然你愿意成全侄女,又何必上国公府重提两家都险些忘了的婚事,将我娶进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陆夫人哑然:“如玉,我会好好对你。海南也会!”
楚云梨没将这话放在心上:“海南,我们俩也没圆房,又有契书在,干脆我今天就回国公府去?”
陆海南说不出阻止的话。他现如今是没有和姜欢黎亲近的心思,但邓如玉过门之前,他对表妹确实是存着几分旖旎心思的,这样的过往但凡想起来就心虚,实在是没脸挽留她。
边上姜欢黎一脸欢喜。
相较之下,陆夫人先是一脸震惊,下意识质问:“欢黎,你不是说……”
姜欢黎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我只是看到了帕子上像落红一样的血迹,不知道那是不是。”
私心里,她当然希望那不是。
邓如玉若不是清白之身,也不会坦然说出这种话。她越想越欢喜,对上姨母眼神,她后知后觉,急忙低下头去掩饰住自己的神情。
陆夫人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
她确实有想过将姜欢黎就在儿子身边,毕竟,小儿女之间的情意她一直看着眼里,也舍不得这从小养在身边的姑娘嫁入别家……若不是听了姜欢黎那番二人已经圆房的话,她哪怕心里再乐意,也不会这么快暴露自己的想法。
“如玉,婚姻大事,不可玩笑。”陆夫人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你非要和离,回去如何跟国公府交代?”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我不用交代,该解释的是你们啊。”
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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