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戊寅之秋,七月既望,伴随着秋日来临,秦瑱踏上了前往荆州之路。
别看现在他们的领土和江夏接壤,实则前往荆州还真有些困难。
最快的道路,自然是走长江,乘船东进。
不过由于秦瑱这一次带着数百兵马和一些货物,乘小船颇为不便,乘大船又怕遭遇江东水军。
所以秦瑱这一次西进的道路,乃是沿着淮水,经过水路进入江夏境内。
一路迤逦而上,虽是顺水而进,却也是一路奔波。
好在路上有诸葛亮可以聊聊天下下棋,倒也不是特别枯燥。
本来这一次出使,蔡琰是准备让大桥跟着秦瑱一道前往的,按照蔡琰的原话是:
“夫君历来外出,皆是从军而行,行李简略,妾等身为女子,不便随之。”
“而今既是出使,不妨带上家眷随行,沿路也好服侍夫君。”
“妾自有身孕不便前往,不若带上桥瑛妹妹前去,也免得夫君无趣。”
这话自是出自蔡琰之口,但大桥也有些意动。
毕竟她是初为人妇,以往只有小桥相伴,也不感觉孤单。
现在食髓知味,正是蜜月之时,自是想要整日伴着夫君。
秦瑱见得此状,要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怎么说这一去荆州也要两三个月,有个娇妻伴在身边,也别有一番滋味。
但正是温柔乡,英雄冢,虽然娇妻迷人眼,可他这次去是要一路打下江东的。
自己孤身一人,去哪儿都方便,如果带上家室,难免束手束脚。
况且蔡琰算日子也就在十月份就要生产,如果顺利他能赶上那自是好事。
要是不顺利他赶不上,那就只有靠大桥看顾了。
他要是把大桥带走了,家里只剩蔡瑶和小桥,恐怕稳不住局面。
于是他便拒绝了蔡琰这个好心,并且安抚几女,待得以后稳定了大局,再带家小泛舟江上。
众女自知秦瑱忙于大事,当下纷纷应诺。
唯有蔡琰伏在秦瑱怀中依依不舍,又让秦瑱带上了之前苦鼠苦菜兄妹服侍。
这两兄妹本是淮南难民,因蔡琰心善收到家中。
兄妹受得收养,自是承情,做事颇为卖力。
秦瑱自知妻子担忧,索性便将兄妹俩带在身边。
由是他身边便多了两个小跟班,每日苦鼠负责传话,苦菜负责收拾行李,倒也颇为清闲。
如此一路行至了八月,总算到了汝南边界。
一路上,秦瑱自然没少对诸葛亮打听荆州的状况。
诸葛亮对此,自是知无不言,连忙对秦瑱讲解道:
“先生若问荆州之势,便当知荆州三大宗族,一曰蒯氏、一曰蔡氏、一曰黄氏。”
“昔日刘景升入荆州之时,襄阳宗贼为患,刘表便单骑入宜城,与蒯氏兄弟、蔡瑁等共议。”
“后从蒯越之计,诱杀宗贼五十余人,又以蒯越与庞季说降大贼张虎、陈生,襄阳由此而定。”
“此后刘景升便拉拢安陆黄氏而取江夏,以蔡瑁领南郡太守而镇江陵,最终方才掌握了荆州大局!”
“这三家本为大族,今又助刘表夺取平定荆州,功劳甚大,由是势力壮大极快!”
“及至学生前往寿春之时,三家之中已是蔡氏独大!”
“因而此次若是刘表不愿出兵,先生便要先说动蔡氏之助方可行事!”
听着诸葛亮之言,秦瑱自是暗暗点头,这个形势和他了解的差不多!
刘表虽然掌控了实权,三大士族的力量已经尾大不掉。
实则在原本历程中,刘备也是刘表用来制衡蔡家的一个帮手。
蔡瑁对刘备的恨意为什么会那么强?
归根究底,是因为刘备是刘表给刘琦找的帮手。
为了保证蔡氏的利益,蔡瑁必然要对刘备杀之而后快!
而现在这个时间线他们和蔡氏没有本质利益冲突,如果能说动蔡氏,自是对他们有益无害。
思虑之间,秦瑱又看着诸葛亮笑道:
“若依此言,似葛氏这番结亲蒯、庞二氏,又兼黄氏之婿,于荆州已可无虞!”
“何故孔明又要舍近求远,直往寿春仕之?”
虽说现在诸葛亮已经投入了老刘麾下,但秦瑱很好奇诸葛亮个人的想法。
在眼下诸葛家已经攀上了荆州顶层权贵的基础上,孔明为什么仅凭一封信就会前去投靠他们呢?
而诸葛亮闻听此言,便即摇头一笑道:
“先生即知其因,何必又以此言试探学生?”
“刘表虽然名列八俊,却是性多疑忌,乃空谈之徒,立意自守,并无四方之志。”
“似此等人,安可为人之君!”
“且今刘景升划地而守,郊祀天地,乃僭越之举。”
“昔日韩德高苦苦相劝,其人始终不听。”
“故士人闻之,便宁可隐居山林,不愿仕于荆州。”
“学生虽止少年,却知我葛氏深受国恩,刘表如此,岂可仕之?”
秦瑱闻听此言,便即点了点头,他只知道刘表祭祀天地的举动,不知道何时发生。
若依孔明之言,恐怕早就已经发生了此事。
由此导致荆州有识之士对刘表大失所望,不再出仕。
其实有时候大义就是如此,不是说有些举动你不能做,而是你要量力而行。
实际上这些士子说是忠心汉室,又有几个真的是汉室死忠?
只要你威势到了一定程度,那即便有些僭越,大儒也会为你背书。
反之就是刘表这样,实力不够,又要强行僭越,那在有识之士,就像挑梁小丑一般。
所以刘备之所以能得荆州士人支持,不在于刘备多得人心,而是在于刘备名声够正!
想到此处,他便又询问起了荆州士人的状况。
诸葛亮一听,就表示荆州人才那是真的不少:
“自中原之乱以来,诸多大儒南下,及至今日,似颍子严、章陵宋仲子、汉寿潘承明、襄阳綦毋广明、涪人尹思潜等尽皆才名之士。”
秦瑱一听这话,顿时暗忖孔明是不是故意的,这一连串名字他虽认识,可却都不是什么干练之才。
颍子严、宋仲子、綦毋广明、尹思潜都是姓加字,真实名字分别为颖容、宋忠、綦毋闿、尹默。
都是经学家,名头是大,没啥本事。
潘承明名唤潘濬,倒是个内政人才,可现在挖不了。
于是他便止住诸葛亮道:
“似此等人皆空谈之辈,无甚大用,吾所问之,乃孔明这般实干之才!”
诸葛亮一听,这才明白秦瑱是有挖人之意,一时笑道:
“学生尚且年少,又能有何才干?先生过赞矣!”
如此谦虚了一句,他又给秦瑱报出了一串名字,乃是石韬、孟建、崔均、廖立、刘巴、蒋琬、庞统等人。
“似此等人中,石广元、孟公威、崔州平皆亮之好友。”
“廖公渊、庞士元皆为楚之俊才。”
“刘子初、蒋公琰虽出偏远之地,却是社稷之才。”
听得这些名字,秦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才是他这一次前往荆州的目标。
“那依孔明观之,似这些干才,可否招入我军麾下?”
诸葛亮一听,便摇了摇头道:
“此事甚难矣,若我军现在立足荆州,似彼等干才亮皆可为先生引荐!”
“然则我军现在远在淮南,彼等荆襄之士,未必能愿!”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会儿,沉声道:
“学生以为,除庞士元之外,其他人恐皆无东去之意。”
“此去荆州,若先生有意见见庞士元,亮或可引荐之!”
实际上诸葛亮和庞统不仅是卧龙凤雏,因为诸葛亮的姐姐嫁给了庞统的堂兄庞山民。
故而两者除了是朋友之外,还有带着一些亲戚关系。
因此见秦瑱有心挖人,他便将庞统给推荐了一番。
而秦瑱一听,自是眼睛一亮,不由笑道:
“庞士元之名吾亦闻之,若此番能见,自也随吾之愿。”
其实他们现在已经不太缺治政之才了,毕竟淮南就那么大。
有刘馥、袁涣、孙乾、骆俊这些人顶着,人才上完全够用。
他们现在缺的是大将和参谋,若能把庞统挖来,卧龙凤雏齐聚,那老刘麾下的谋士阵容便足以对敌老曹了。
眼下就是缺个法正,但法正太远,还是先把握凤雏为妙。
而诸葛亮一听秦瑱还听说过庞统之名,便是一阵侧目,心想庞统这小子名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连秦瑱这种大人物都听过庞统的名声?
可他转念一想,庞统名声不大,但奈何有个叔叔叫庞德公。
这人就是典型的统吹,一天吹他侄儿是什么凤雏,秦瑱或许由此闻之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他又对秦瑱提醒道:
“对了,先生之前久在中原有所不知,似这汝南与荆州交接之地,常有贼乱于此!”
“今我等已入荆州境内,须得谨慎防备,免受贼乱!”
秦瑱见之,自是一脸笑意道:
“此亦无须虑之,我等麾下足有精兵五百,寻常山匪安敢犯之?”
“纵使有大贼于此,也陈叔至应对,何以忧之。”
这一次为了保证他们出使安全,刘备派出的可是精锐老兵。
面对寻常土匪,即便来几倍兵马他们也不怕。
更何况还有陈到在此护卫,寻常山匪来了就是送死。
诸葛亮一听,自是暗道自己过于谨慎,若成建制的军队前来,他们却是不惧。
可就在二人谈话之间,车马突然一顿,随之便听陈到大喝道:
“尔等何人,为何拦于此处,莫非欲行劫掠之事?”
听到此声,秦瑱自是一异,暗想自己刚给孔明打了包票,莫非便要打脸?
思虑之间,他便推开车窗,探出头去问道:
“何故止行,到底生了何事?”
车外的亲卫闻此,急忙对秦瑱道:
“启禀军师,前方忽见大量人马拦路,不知是何缘故,将军正在问话。”
秦瑱见之,抬眼望去,便见他们已然行到了一处山谷之间,远处则立着大量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破衣烂衫。
还不等他看清,便有一个汉子站出道:
“前方将军不知是何人属众?”
“我等乃是平春百姓,今闻刘使君于汝南赈济灾民,欲往投之!”
“还望将军莫要见怪,放我等过去吧!”
他一声说罢,身后百姓便纷纷开口求绕。
陈到见之,一时面露难色,急忙策马来到秦瑱车前道:
“军师,这可如何是好?”
“末将观彼等约莫两三千众,若是贼人假扮,放他们近前,恐会被其包围!”
“而今山道之间,又无处避让,如何应之?”
秦瑱闻言,细细看去,只见这支难民队伍中青壮不少,皆手持棍棒,确实有贼人假扮的可能。
但其中又有不少老弱妇孺,即便是山贼,也不至于带着家小来打劫。
想了一会儿,他就对陈到道:
“吾观彼等倒也不似为恶之辈,汝且去将领头之人唤来吾见!”
“若他肯来,多半便不是贼寇!”
陈到听了,急忙依令而去,不一会儿便将几个大汉引到了车驾之前。
秦瑱见这几人光着膀子,身材颇为壮硕,不由奇道:
“尔等何人领头,唤作何名?因何故往汝南投之?”
他一说完,便见一人出列,扑通一声跪到在地道:
“小人魏延,见过贵人,因我等乡中遭灾,难以维生,故往投之刘牧!”
而这人话音刚落,秦瑱就愣在了当场。
眼前这人叫魏延?难道他出使一遭,还能捡一个大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