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朱元璋大口嗦起面来。
他边吃着,边问道:“夏之白那盐卖的如何了?”
朴狗儿笑着道:“回陛下,卖的很好,城中绝大多数人都在买,很多百姓都在夸陛下英明神武,都夸陛下体恤百姓,知道商贾重利,特意让夏之白这个状元来经商呢。”
朱元璋一愣。
眼中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朱元璋摆手道:“这跟咱可没什么关系。”
朴狗儿道:“这怎么跟陛下没有关系呢?夏之白乃陛下的臣子,做什么事,都得陛下恩准,他能把盐卖出去,能得百姓爱戴,都是陛下的恩赐。”
“夏之白只是沾了陛下的光罢了。”
“要不是陛下开恩,他能以官身经商?能得到这么多便利?”
“这都是陛下包容。”
朱元璋哈哈一笑,看向朴狗儿的眼神,充满了高兴,道:“你这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咱要是不松这个口,他区区一个士人,没有改变户籍,能经商?能擅自违背这么多律令?”
“这还真跟咱有关。”
“哈哈。”
“正是如此。”朴狗儿连忙接话道。
朱元璋道:“听你这意思,夏之白的盐卖的不错?”
朴狗儿道:“岂止是不错?而是非常好,短短二十天时间,就卖出了二十几万斤。”
“都有人估算,若是整个应天府加起来,只怕都超过三十万斤了。”
“多少?”朱元璋的嗓门突然大了起来,手中夹面的筷子,都不由抖了抖,他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一脸郑重的问道:“你给咱再说一遍,他这二十天卖出去了多少?”
朴狗儿苦笑一声。
这个数量的确有些惊人。
他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这可不是其他东西。
这是盐啊。
朴狗儿道:“回陛下,据目前城中不少人估算,恐卖出去了超过三十万斤,只不过并没有确切的数据,但在应天府城中,卖出的食盐数量公布出来的,都有二十万上下了。”
“这数据非是老奴胡编乱造,而是夏之白盐铺每日公布的。”
“至少从目前而言,还没人有异议。”
朴狗儿恭恭敬敬的回话。
“这么多盐?二十天就卖出去了?他能生产这么多吗?应天府能一下子卖出这么多?”朱元璋满眼不敢置信,这个数据太夸张了,应天府人口也就五六十万人。
这就相当于三口之家,人人都买了一斤。
这怎么可能?
对于这个数字,朱元璋本能不信。
朴狗儿苦笑道:“陛下,老奴岂敢欺骗陛下?”
“夏之白的盐铺,每日都会将销售量公布出来,白纸黑字的贴着。”
“的确贩卖出了这么多。”
朱元璋一下端正身子,手指着朴狗儿,认真道:“伱既然有过了解,那就给咱好好说说,他是怎么一下子卖这么多的,又是怎么一下产出这么多的。”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量。”
朴狗儿沉思一下,在脑海中想了想,道:“回陛下,至于为什么能产出这么多,好像跟那蒸汽机有很大关系,据说已改良了好几次,效率大大提升,比人工好使很多,现在机器跟人,都是日夜不停的,这才达到这么恐怖的产量。”
“只是具体是不是,老奴就不大清楚了。”
朱元璋点头。
这种机密之事,的确不易打听到。
但怎么能卖出这么多,就不算是个秘密了。
朴狗儿继续道:“夏之白之所以能卖的这么多,原因就一个,价格低。”
“他给百姓的售价是十五文一斤。”
“比其他盐铺少了一半。”
朱元璋若有所思。
这倒是勉强可以理解了。
百姓兜里并没钱,听到有低价盐卖,自然会去抢购,但能卖出三十万斤,还是大出朱元璋意料。
这个数量实在太高了。
朴狗儿笑着道:“这盐都卖出这么多,主要还是陛下的功劳,若非夏之白是这届状元,又岂会引得这么大关注?若非陛下得民心,身受百姓爱戴,百姓爱屋及乌,这才给与了这么大的支持。”
“这都是陛下的恩泽。”
朱元璋笑了笑,知道这是朴狗儿在拍自己马屁,但听着的确是顺耳。
朱元璋道:“百姓好,那就好。”
“咱没什么盼的,就盼着百姓生活能好点。”
“夏之白这商经的不错。”
“去告诉都转运盐使司的人,以后朝廷给百官、各地藩王发的盐,都发这种特供盐,咱有时候脾气是暴了点,但只要他们为咱、为大明踏踏实实做事,咱不会亏待他们的。”
“老奴遵旨。”朴狗儿道。
入夜。
入夏的夜晚实在难熬。
尤其是蚊虫渐多,只觉耳畔嗡鸣不断。
盐厂外的一处空地。
附近燃着一些炭炉,将空地照的通亮。
空地上坐着十几人,大多是妇女,还有两三个老人。
在空地外则是围着上百人,全都盯着里面的空地,好奇夏之白会来说什么。
不多时。
人群响起一阵骚动。
夏之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前。
众人面色微沉,全都站了起来,不敢有半点放肆。
夏之白手持着一把竹扇,去到了空地中间,看了看四周的十几个代表,点头道:“你们最近的诉求,我都听说了,我可以理解,但规矩就是规矩,盐厂矿厂是我建立的,人也是我挑选的。”
“人员进出也由我说了算。”
“不是你们。”
“这次因为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若是真影响到了盐厂跟煤矿的正常运行,我不会管你们的亲属是谁,我只知道,他们的存在,影响到了我工厂的正常运行,那也意味着,他们不再适合待在这边。”
“我会直接将这部分人清离。”
“从哪来,回哪去。”
“另外。”
“我并不缺人。”
“熟练的盐工、矿工,的确没那么多,但我有时间,有耐心去培养。”
“我的经营模式,跟过去独门独户的经营也不一样,你们很多人嘴里说的经验,在我这边并不适用,都将会是从头做起。”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
“我目前的企业,只会出人,不会进人。”
“就算进人,也只会从其他地方选,不会从你们中选。”
“我不喜欢有人仗着人多就得寸进尺。”
“而今企业里只有你们一户中的一人,尚且让你们外面的人争执不休,想着将这人挤掉,将那人换掉,把你们放进去,等真将你们放进去,只怕我这厂子就该换人来经营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
“之前盐厂煤矿刚成立,的确没那么多精力设计。”
“眼下渐渐步入正轨,该确定些规矩了。”
“公是公,私是私。”
“若再有教唆、挑动,影响盐厂、煤矿生产的,不管是参与者,还是谋划者,一律驱离;若再有恶意中伤、诽谤、造谣盐厂、煤矿工人的,一律送去见官;若再有工人仗势欺人,借着有所贡献,就得寸进尺的,一律开除,永不录用;若有.”
夏之白一连规定了数十条规章。
不仅约束这些没入职的,也着重约束已入职的。
尤其是搞山头、拉帮结派的。
他的盐厂、煤矿里,滁州、寿州的人太多了。
很多本就相熟,很容易聚在一起。
这股风气要不得。
无论有没有这次的闹事,他都决定,要把这些人拆分一下。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到盐厂、煤矿的产量需求下降,他才会去做调整。
他要建立的企业是制度化、有规章的,而非是团团伙伙的。
听到夏之白的话,四周的工人家属代表,面面相觑,他们都听得出来,夏之白生气了。
夏之白继续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们。”
“盐厂、矿厂,日后的薪资会做出调整,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野蛮支出了,而是会有规章,一切按实际情况决定,你们现在很多人争破头皮想进入其中,绝大多数原因,便是眼红,他们这两个月得到的奖励。”
“但这种情况注定不能持久。”
“盐厂跟矿场的情况渐渐稳定,产盐的需求,也会逐渐减低,对于产盐、挖矿、运矿等的改进,也会越来越难,以后的薪资,会渐渐趋于稳定,当然也会继续保留现在的激励机制,但收入的确会大幅降低。”
“你们很多不是应天府的人。”
“眼下一家老小,都靠着一人养着。”
“的确有压力。”
“会想着能做分工,分担下家用之类的,这我可以理解,但盐厂跟矿厂不是是非之地,也不是依闹得利的地方,我不可能惯着这种情况,也绝不会妥协跟让步。”
“原则问题绝不让步。”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前来的大部分都是女子。”
“还有部分四五十岁的老人。”
“让你们下矿,或者日夜颠倒进行高强度的制盐,虽然的确也可以,但目前工厂,的确是用不到这么多人,不过你们过去一直没闲下来过,让你们现在整日游手好闲,只怕也心慌慌的。”
“我倒是为你们想了个好去处。”
“纺织!”
“自古以来,天下都有男耕女织的习惯,你们中绝大多数也都会织布,因而我考虑了一下,准备在附近开一个纺织厂,将你们的部分人吸纳进去,依旧是雇佣的形式。”
“你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