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钱这个东西,不会凭空消失的。”
“只会从一人口袋里,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口袋。”
“朝廷没钱,但下面的富商大贾地主等人却有钱,朝廷可以向这些人借钱。”
话语刚落,便听到四周一种嘲笑声。
黄子澄故作夸张滑稽道:“夏学士,你可是在说笑?借钱,天下哪有那么多的钱借给朝廷,地方那些富商大贾地主,唯恐让外人知道自己有钱,你倒好,还想让他们主动把钱借出来。”
“再说了。”
“谁知道借出去的钱,是不是肉包子打狗?”
“你可以天真,但不要把其他人也想的跟你一样天真,他们可不傻。”
四周又响起一阵哄笑。
夏之白点头。
他笑着道:“黄子澄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单纯的开口,向地方富商借钱,没有人会借,甚至就算是现在,我向在场诸位官员借钱,恐也无人会把钱借给我,或者是找各种理由跟借口搪塞,反正就一个目的。”
“没钱不借。”
“而且大明朝堂都需向百姓借钱了,那朝廷又怎么可能还得起?”
“谁又敢催朝廷还钱?”
“种种复杂的因素,都决定了,朝廷直接借钱是做不到的,也没人会犯傻借给朝廷钱,除非是朝廷‘主动’开口,让地方百姓富商捐一些钱财以滋国用。”
杨靖蹙眉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提呢?”
他很是不解。
他可不信夏之白真这么无脑。
他可是他们这一届的状元,虽文采不一定是第一,但能力却没人质疑,而且行走天下,南北都有走动,见识过经历的事,也远比他们绝大多数人多,绝不可能这么天真幼稚的。
定然是有其他原因。
他等着听夏之白给出的解释。
夏之白笑着道:“因为那不是借,而是‘买卖’,既然是买卖,自然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但我说的是借,也是你们印象中的‘借’。”
“借是要有利息的。”
“我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商官,对商人还是有一定了解。”
“商人趋利。”
“但其实不仅是商人,寻常百姓同样趋利。”
“只要朝廷给出的利润足够高,他们还是有一些人愿意将钱借给朝廷的。”
“如今天下,借钱的都是贫穷百姓,借钱出去的人,大多是地方士绅地主,穷人口袋无余钱,富人身上满绫罗,这些家有余财的士绅、地主,他们绝大多数时间是不需要借钱的。”
“甚至于对每年积攒下来的银两,都会小心谨慎的找个地方藏好。”
“唯恐自家财物为外人盗取。”
“而这就给了朝廷借取‘钱财’的机会。”
“埋在地上的钱,不是钱,只是一堆破铜废物,但如果朝廷向这些人借钱,并答应给与一定的利息,恐就会有人生出想法了,毕竟埋在土里的钱是不能钱生钱的,但借给朝廷,等时间一到,可就钱生钱了。”
“只要利益足够丰厚,而朝廷又足够守信,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将埋在土地的钱借出来。”
夏之白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所有人都被夏之白的想法给惊住了。
朝廷向民间借高息钱?
这是什么想法?
朝廷不是缺钱吗?哪有钱去还?
不过只是几个恍神,杨靖就眼睛一亮,他知道怎么还了,借新还旧,只要朝廷能一直支付的起利息,朝廷就能源源不断的朝地方借钱,只是一旦朝廷还不起,那也意味着朝廷的信用彻底崩塌了。
到时会发生什么,他已不敢去多想。
甚至是想象不到。
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也根本没有想过的场景。
只能感到一阵的恐惧跟心悸。
这个想法很夸张,很恐怖,也很危险。
杨靖凝声道:“你的还钱之法,似乎是借新还旧?”
“不过这同样有一个问题,便是借的新的,还的旧的,并没有导致朝廷手中可使用的钱变多,朝廷唯一多出来的一笔钱,只有第一笔,后面的全都是在填第一笔的债,这岂不是朝廷在给民间发钱?”
“天下岂有这个道理?”
夏之白微微一笑,对此并不否认。
他笑着道:“杨侍郎说的其实没错,的确是朝廷在给百姓发钱,不过朝廷把钱收上来,难道就不能拿来挣钱?只要朝廷挣的钱比要还的钱多,那朝廷是不是赚了?”
“这也是我为何一直在跟殿下讲。”
“六部已不合时宜。”
“当做改进。”
“而户部官员,不能再整天盯着一些账簿做文章了,只想着如何花钱,如何省钱,而是要想办法去弄钱,唯有朝廷可支出的钱多了,诸位同僚,你们做起事来才不用这么束手束脚。”
“不仅是户部,其他六部,同样思维僵化了。”
“就拿借钱来说。”
“地方百姓每到纳税时,不少人都要向地主借钱借粮交税,而且纵观历史,这钱息都很高,甚至九出十三归都是寻常,但若是朝廷自己来做这事呢?”
“朝廷只需九出十一归。”
“而朝廷向地主富商借是十出十一归。”
“朝廷这不就将赚差价的美差,揽到了自己头上?”
“还为百姓减了负,不再受地主盘剥。”
“再则。”
“朝廷还能拿着这些钱去做一些实事,无论是修路也好,亦或者是修一些房子出租,这同样是来钱的手段,短时朝廷的确要承担不小的还钱压力,但后面收上来的钱,无论是路费还是房租,都是净利润。”
“正所谓细水长流。”
“无数细水,却也能汇成江海。”
“就如那一枚枚铜子一样,一枚不起眼,但若是成串,堆成山,谁又不为之一颤?”
“朝廷有钱,户部也能放开手脚,不用这么约束,甚至大明的官员,也能因此受益,到时每人的俸禄也能因此涨不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户部掌钱,不仅要会花钱,还要会赚钱。”
“作为掌握着天下近乎所有资源的朝廷,理所应当要会挣钱。”
“当然,这个想法里,其实还存在着一个问题。”
“便是天下要是没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