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这些人是朕喊来的。”明慕稍稍对他们放下防备,开口道,“是朕来燕都时,临西王世子赠送的亲卫。”
尚书们因为预知梦,倒是清楚世子与小皇帝的关系。唯有缪白不大清楚,正色道:“是临西王府的世子?陛下……”
她想说,对方示好,很可能别有用心,历任帝王执意将临西王府排除在外,定有用意……
“没事的太傅。”
少年的声音犹如清泉,抚平了缪白的不安:“我不会被轻易糊弄。”
“是。”缪白低头,微微退后一步,心尖都在发烫——
小皇帝终于对她更亲近一点了!
而听到那句自称后,卜祯几个酸得眼睛都红了!
分明他也很担心陛下,凭什么陛下只亲近缪太傅??
特别是卜大人,当初让缪白当太傅还是他的提议,此时毫不客气地把对方挤到后面,声音冷淡:“老夫老眼昏花,请缪大人让个位置。”
再往下看,新来的亲卫们毫不客气地占领了金吾卫的位置,在兵仗司的帮助下,换好棉甲,拿起准备在一边的武器。
宫中本不允许携带刀剑,但兵仗司专门负责兵器打造,制式兵器一应俱全。
他们沉默着,没有选择竹制或者木质的兵器,直接选择了已经开刃,闪着寒光的铁兵。
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向昔日的战友。
这些亲卫久经沙场,一招一式都直击命门,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那些棉甲和半棉甲,在一次一次的攻击中,完成了保护的使命。
“陛下,这些甲胄极好。”亲卫队的队长在第二次演练结束后,跪地道,“很轻,厚度合适,不会影响行动,半棉甲的重量也没有过往的盔甲重。倘若用于军中,能让兵士携带更多的补给。”
“卑下提议,还可在棉甲之内缝制布条,倘若兵士受伤,能及时止血。”
队长有条不紊地说出棉甲的优点和改进之处,他从军多年,眼光毒辣,提出的意见都极为有用。
明慕点点头,走到校场边缘,目不斜视地略过宫中的金吾卫,自然也没看见对方羞窘的神情,来到队长面前,亲手扶起他:“你做的很好,当赏。”
他看向几位朝中的尚书,指了指制好的棉甲:“朕觉得此物极好,能在军中使用。”
“陛下所言甚是。”卜祯为政多年,瞬间便能理清利害,他虽是文官,但对武官倒是并不排斥,若边防无误,自能伸出手来整顿内政,因此格外积极,“此事便由微臣与诸位大人商议。”
明慕:“等等……?”
缪白自告奋勇:“微臣近些日子时时查看,棉甲流程再熟悉不过,微臣也可帮忙。”
明慕:“不是……?”
然后看见臣子们聚在一起,商议如何规模化普及。
明慕:“……”
这熟悉的感觉,好像经历过一次。
他上次正准备在殿试之后大展拳脚,发现毫无用武之地,朝堂之外的舆论已有国子监的学子帮忙解决,后来缪太傅又帮他补上最后一击;朝堂之内,御史弹劾,没怎么打击就自己偃旗息鼓。那些走后门上来的官员们,也被顺利打包到乡下开扫盲班。
不是,他只想干点活,怎么这么难?
小皇帝满心疑惑,如今天色大亮,快要午时,已到了午膳的时间。
等人走后,亲卫们收拾收拾东西,预备在宫中留下:他们从临西王的亲卫,摇身一跃,成了宫中的亲卫。
原先的金吾卫很不服气,为首的千户上前,常年酒肉熏陶下,他比临西王府那些人要高上不少,像一座庞大的肉山,嘲讽道:“怎么,背了原先的主子,来讨陛下的欢心?”
他眼红极了这群人的奖赏,甚至恨恨地想,若他们早先拿出全部本事,也不至于叫这群人抢了头名。
亲卫队长十分冷静,对嘲讽的话语充耳不闻。
“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千户伸手用力一推,对方却奇诡地躲闪,反手拽住他的胳膊,轻松将人摁倒。
做这一切时,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道:“陛下很好,你不要胡说。”
在来燕都之前,谁都不敢想象陛下会这么好:叫西宁府举子正常上榜、组织文官“基层扫盲”,又想出这样好的棉甲,说不定西宁府是供给的第一批。
等他们走后,千户在队友的帮助下,艰难地从地上起身,暗骂一句:“我难道不知道陛下好?”
他有点后悔看轻那位小皇帝了,不说别的,他对武人是真上心啊。
——
车队缓缓地前行,历经大半个月,终于要到燕都了。
明璇在休息时打开车厢的车窗,看向外面截然不同的风景。
北疆多风雪,南诏几乎全是草木,燕都虽然天寒,但也多了星星点点的绿色。
她雪白的小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只呆呆地望着外面,心里默默想着,或许等下午,就到燕都,去母亲的大长公主府。
然后呢?还是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吗?
“小郡主,该吃午饭了。”
照顾她的姑姑在车厢门口轻声唤道。
明璇从胃里涌上一股反胃,没有回答。
“郡主?”姑姑久久得不到回应,敲了敲车厢的门。
“知道了。”明璇闷闷地回答,关上车窗,打开车厢的门,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小孩子想从高大的马车上下去很不容易,但周围的仆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人伸出援手。
尽管是临时布置,但菜色依旧丰盛,四热碗四凉碗,并一碗汤和一叠点心。
看着桌子上一成不变的食物,明璇艰难地举起筷子,迟迟没有动作。
“郡主,吃点猪肉吧,猪肉味甘性平,养血润燥。”姑姑伸出筷子,夹了一些白灼猪肉,放入明璇碗中,“公主若是知道,一定会欣慰的。”
明璇慢慢地吃完了碗里的食物。
吃完后,车队还在准备,并没有第一时间上路。
明璇慢慢走到后面临西王府的车队里,找到最华丽的一辆,敲了敲车厢。
半晌,车窗被打开,眉目冷峻的世子居高临下问:“怎么?”
“母亲说,我能一争储君之位。”小女孩抬头,眼睛里是不属于年龄的野心,“是吗?”
世子露出一个绝称不上善意的微笑:“如果你有能力,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