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水镜先生的意思是?”
黄承彦瘦削的身躯霍然站了起来,两只没有瞳孔的眼镜盯着司马徽,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司马徽的牙关紧咬,嘴唇闭着,两只眼睛映着忽闪不定的灯光,散发着狠厉:“顾泽孤高自傲,不屑住在军中,而是在军营的西北角上单独居住!”
“既然如此,我们就豁出去了,舍命一击,务要全功!”
“只要能除掉顾泽,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蒯越愕然道:“怎么说?顾泽可是曹丞相的首席军师,天策上将!”
“如果他死在我们的手里,难道曹丞相肯善罢甘休?”
“不会因此而更加捅了马蜂窝吧……”
这时候,蒯越和水镜先生正好隔着桌子对坐,中间是那盏已经被庞德公拨弄的亮度达到极限的油灯。
而身材矮小的大管家魁猿,站在水镜魁梧高大的身材之后,正好被笼罩在灯影里。
“……”
蒯越见水镜先生不说话,刚要继续追问,以求解惑,抬头看时,只见水镜先生正看着自己,以目示意,似有隐情。
“呃……”
蒯越会意,略一顿挫,接着说道:“不错,咱们的敌人是顾泽而不是曹丞相,只要能除掉顾泽,自然也就云开雾散,霉运到头了!”
水镜忽然扭头,身子一闪,给魁猿腾出了位置:“他,何时动身?”
水镜的言辞忽然变的平淡而郑重,与刚才和众氏族聊天的口气大不相同。
“嘎嘎!”
魁猿似乎对自己的笑声引以为傲,明明已经难听到了极点,偏偏又是不笑不说话。
“顾泽不过一介书生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莫说他不在曹营,就是在万军之中,将军取上将首级,也如探囊取物!!”
水镜先生面色阴沉,不置可否,又重复问道:“他,几时动身?”
魁猿身子一纵,如同猴子一般跳上了凉亭的围栏,这样才和水镜先生身高相仿。
“将军今日已经准备妥当,计划明日午后起身,三日之后,便能抵达赤壁,然后再伺机行动,保管不消时日,定能将顾泽的脑袋,献在这凉亭之中!”
水镜点了点头,双手扶着围栏,低头沉思,一言不发。
黄承彦和蒯越、庞德公等见水镜一脸的严肃,知道事态非常。
而且关于派遣杀手前往赤壁刺杀顾泽之事,他们并没有过度参与,不管是确定杀手人选还是拟定刺杀计划,都是水镜先生一人操办。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水镜猛然抬起头,转身拿起桌上的竹简,高高举在手里:“你连夜动身,前往西山的山谷之中,点起这九千余兵马!”
庞德公差点跳了起来,脱口道:“不是……”
“怎么?你要把这些最后的家底,都交给他??”
三寸丁枯树皮,除了能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给人提神之外,他实在看不出这个侏儒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九千兵马虽然不多,可是对于当下的荆州氏族们来说,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手的所有家当了!
今非昔比,没有了金银和粮草,想要养一只这样的兵马,何其难也!
这也是当初为何借给文聘和许褚一万兵马,五百战船他们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现在庞德公却反应如此强烈的原因。
“庞公,宁耐……”
蒯越似乎领会了水镜的意思,他伸手轻轻摁住庞德公的手腕,摇了摇头低低的声音说道。
水镜先生似乎并没有听到庞德公的说话,依旧托着那方庞山民送来的竹简:“你整备军马,尽快起身,趁着月色,昼伏夜出,赶往赤壁。”
“配合将军,务必斩顾泽之头,凯旋归来!”
“若能行刺,自然是好。若不能,可相机行事,带领九千兵马,突袭顾泽的小院,凡是顾泽院中之人,不论男女,皆不留活口!”
水镜先生往前迈了两步,到了栏杆旁,将竹简递在魁猿的面前,睁着眼注视着魁猿的双目:“我只认首级!”
“嘎嘎!”
魁猿再次发出一声尖笑,伸手从水镜的手里接过整备军的竹简,随手揣入囊中!
“区区一个顾泽,值得你们如此如临大敌,兴师动众!”
“若不是主人坚持,你们带给将军的那些重礼,不如给我!”
“我三日启程,一日干事,三日回来,七天之内,还你们一个新鲜的顾泽首级!!”
水镜先生面色一沉,正色警告道:“顾泽跟随刘备,纵横天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大意!”
“此去当辅佐将军,成就大事,绝对不能擅自用兵,机事不密,打草惊蛇之后,如果顾泽搬入百万曹营之中,想要诛杀他,就势必登天了。”
魁猿呲牙笑道:“主人教诲的是,小人自当铭记在心!”
他本是奴仆,自成“小人”,应当应分。
可是这个时候“小人”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却不由的让人联想到他身材短小侏儒的生理缺陷,不禁哑然失笑。
庞德公数度想要发问,都被顾泽给拦住了。
“你即刻动身,前往西山峡谷去吧,我自然会派人和你对接调兵之事!”
水镜先生打发魁猿离开了水镜山庄,怀揣竹简前往襄阳西山去了。
“我说水镜,咱们苦心经营,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九千兵马,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你就要一股脑的交给这么个玩意?”
庞德公再也忍不住,甩手摆脱了蒯越的束缚,向前几步来到水镜先生的面前,手指着魁猿消失的方向急赤白脸的问道。
作为水镜山庄的管家,魁猿即便是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当得起带兵打仗的重任!
更何况这不是引领三五百兵马,而是近万人的大军!
不但庞德公心中困惑,蒯越和黄承彦同样不能理解。
“就是啊!”
“水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蒯越确定了魁猿已经走远之后,这才跟着问道。
“你们难道忘了,我说过殊死一搏,在此一举,一定要彻底铲除顾泽,避免后顾之忧的话么?”
蒯越更加的茫然:“是又如何?”
水镜的嘴角上扬,神秘的一笑:“所以勠力一计,倾尽全力,誓要拿下顾泽!”
庞德公连连摆手:“老道的话我不反对,可是咱们的这点家底,交到你那个上炕都费劲的三寸丁管家手里,那不等于白瞎了吗?”
“哎,不是咱小气,是咱们真的赔不起了。”
一向财大气粗,从来不肯低下头的庞德公,在没了金银和粮草之后,终于屈服于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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