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正午,日色正浓。
天朗气清,碧空万里无云。
江面上微风习习,吹动淡淡的江水,泛起层层旖旎的波澜。
如龙的长江,在这一刻似乎也尽展温柔,躺在大地的怀抱之中,陷入了沉睡。
咚!
咚咚咚 !
咚咚咚咚!
一声鼓响震彻天地,令人的心脏都有种从腔里跳出来的感觉!
紧接着鼓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鄱阳湖的寨门突然大开!
数百大小战船,鱼贯而出,迅速的铺在江面之上,每只船板上,旌旗飘扬,兵卒盔明甲亮,手中的长枪铁戟映射着日光,发出耀眼的寒意!
“恭迎大都督!”
数万水军,齐声高呼,声音压水而去,滚滚前行,撞在数里之外的山峰上,又折射回来,在江面上来回荡漾,缭绕不绝。
呼!
鄱阳湖水寨内,一支高大的艨艟大舰携天地龙虎之威,驶出寨门,立于众船之间!
高数十丈的桅杆上,旌旗遮蔽了天日,数斗之大的“周”字迎风飘扬。
瞬息之间,原本安静的江面上,杀气腾腾,弥天的战意升腾直挂云霄。
开阔的甲板上,周瑜金甲银盔,腰悬太阿剑,俯视着江面上数百的战船和三万雄师。
这一刻,猛虎出江,气吞山河!
周瑜的身后,左有黄盖、韩当、吕蒙,右有凌统、甘宁、丁奉、徐盛。也是尽皆佩剑带甲,军容整肃。
“久闻大都督水军训练精奇,我江东水军,可称天下第一!”
“今日一见,不过不凡。只这弥天的气势,已足可以令敌人闻风丧胆!”
鲁肃站在周瑜的身侧,早已被这恢弘的气势所震撼!
三年练兵,周郎竟然将一只普通的水师,带成了这样一只虎狼之师!
“擂鼓!”
周瑜的手一挥!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所有战船上的鼓手,闻风而动,鼓声震天。
“大都督既然有意进攻江夏,为何如此明目张胆,授人以实?”
吕蒙不解,趁着猎猎江风,往前走了两步,躬身问道。
“哈哈!”
周瑜手抚剑柄,望着开阔的江面。
这时候,原本沉稳如镜的江上,忽然风起云涌,江风吹动着旗角,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狮子搏兔,也要倾尽全力,何况江夏还有十万水师?”
“我虽在战略上藐视荆州,但在战术上,却不可以把江东数万水师的命运视同儿戏!”
左右众将,不明白周瑜的用意,纷纷侧耳倾听。
鲁肃也听得晕头转向,他不明白为何在攻打江夏的前夕,大都督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出动兵马。
江夏的斥候眼线,肯定散布在江面各处,隐遁身形,这么一搞,江夏若是提前知道了,战机就会瞬间消失,再要偷袭江夏,夺取粮草,就难上加难了。
“我今日出兵,并不攻击江夏,而是在江面上做出实战演习的姿态,往来驰骋,热身船只兵马。”
“实则为侵袭江夏,做好战前的准备。”
“而江夏的细作,不知我的用意,必然惊恐,将探报传入江夏。江夏水军闻之必然加强防务,做好准备。但随即知我只是演习,并无攻击意图,自然懈怠,防御松缓!”
吕蒙听到这里,眼睛一亮,露出欣喜之意,抢先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彼竭我盈的时候,就是我们攻打江夏的时候!”
周瑜哈哈大笑:“知我者,子明也!”
回头命令:“传令下去,今日往江夏方向,行二十里,然后折回!”
“明日清晨,再行三十里,然后折回!”
鲁肃暗暗点头:“周瑜这套疲敌之法,果然阴毒!然而兵不厌诈,我若带兵,就没有这些谋略!”
命令传下,大军往江夏方向,鼓噪疾行,大有攻伐荆州的气势!
“不知此时的顾泽,情况如何了?”
周瑜单手扶着护栏,另一只手扶在剑柄之上,忽然转头看着鲁肃问道。
“顾泽?”
鲁肃也没想到,坐拥顾泽和诸葛亮的刘备,为何在新野一战之后便溃不成军。
“刘备兵败,退往樊城,自然顾泽身为军师,应该相随前往了吧。”
周瑜朗声大笑:“樊城?樊城弹丸之地,岂能久待?而且我料曹操未必会给刘备退往樊城的道路!”
周瑜的目光又射往江夏的方向。
“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刘备和顾泽孔明等人,迟早还要赶往江夏来依附刘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要再与顾泽一决雌雄!”
鲁肃哑然,没想到事过多年,大都督依旧记得当日顾泽助刘表大败江东水军的仇恨。
但他心中也在暗想:“大都督趁人之危,恐怕胜之不武……”
“但若公平对敌,以大都督之能,相比顾泽,似乎又相差甚远……”
……
“公瑾……”
正行进之间,鲁肃站在周瑜的身边,忽然眉头微微一皱,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子敬?”
周瑜转身,双目炯炯,看着鲁肃:“有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还有 什么好隐瞒的?”
鲁肃稍一犹豫,低声说道:“我来鄱阳之前,在柴桑陪侍主公,商议当下的情势。”
“曹操挥师南下,攻打荆州,威势甚大,势必威胁我江东的安危。”
“二张和顾雍等人,劝谏主公投降曹操,以保江东平安……”
“如今主公也是犹豫不决,这次命我前来与你商议攻打荆州,也是希望能在荆州占据一席之地,他日纵然是与曹操议降,也能增加手里的筹码……”
鲁肃说道这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他在柴桑,虽然力主孙权下决心抗曹,但不管是从人数上还是从地位上,他都是人单势孤,无法与主和派的二张顾雍等相提并论。
“张昭、张纮?顾雍?”
周瑜 的脸上显露出轻蔑的神情:“还有陆绩和阚泽步骘这些人吧?”
鲁肃点了点头:“满朝之中,尽是鼠辈,锦绣江东,万里山河,不知归属何人!”
“曹操还远在新野呢,荆州还没开始攻克,他们便畏惧如此了么?”
周瑜的手扶在剑柄上,太阿剑的剑鞘捧在战舰的围栏上,发出铮铮金铁交鸣之声。
“他们畏惧曹操,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江东的士族,何曾经历过我江东开业之艰辛,守业之劳顿?他们所以辅佐主公,也不过是为了能保全他们在江东的家业,谋取自己的利益而已!”
“如今曹操百万大军来袭,他们便打算重新选择主人了!”
周瑜一阵冷笑:“这群狗一般的士族,试图以我江东基业,换取自己的尊荣?须放着我周瑜不死!!”
鲁肃双手扶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江面,默然半晌,方才开口说道:“可惜大都督远在鄱阳,无法直面主公,如今主公被那些求和派每日逼迫,也是境遇艰难……”
周瑜怒视柴桑方向,杀意迸现!
“我这几日便安排你先回柴桑面见我主,你告诉主公,我已有主意,让他安心等待,不论别人如何说,只管听着,不必表态,一切待我回归柴桑之日,再做定夺!”
“等我夺了江夏粮草,再亲自往柴桑面见。”
“我倒是要看看,有谁敢再言投降曹贼!”
周瑜“呛”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太阿剑!
三尺剑锋,森寒摄人!
大都督显露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