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江东。
顾氏的码头上,正忙的热火朝天。
顾雍站在船头,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抚着胡须,满意的看着底下数千民工往来搬运着木材和铁器等物料。
虽然前几天蔡瑁的信使刚来过,将物价有压低了很多,但这一批货出去之后,还是能够大大的赚上一笔!
“我吃小头,蔡瑁张允他们吃大头,最终买单的,还是曹丞相!”
“哈哈!”
想到这里,顾雍就忍不住做梦都要笑醒。
原本以为甘宁烧了荆州的连泉水寨,会带来曹丞相的仇恨和疯狂进攻,他们这些江东氏族们还战战兢兢,每日提心吊胆。
可是没想到接下来事态的发展,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
蔡瑁张允意外的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仍旧单人荆州水军大都督和副都督,而且还揽下了监造战船的工程。
和那么多物料,一时之间荆州氏族们也筹措不出来!
何况就算能筹措出来,就蔡瑁张允两人贪得无厌的德性,也不会在荆州采购,万一那些荆州氏族们来个反咬一口,拿着采购清单往曹丞相的大营里一献,那两人吃回扣的丑事还不暴露无遗,哪里还能有命在?
“我与荆州,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只要江东和曹丞相早晚议和,我江东氏族就安然无忧。就算是真的早晚必有一战,那我此刻多囤下家底,到时候也有备无患!”
与蔡瑁张允贸易往来的,又岂止顾氏一家?
江东四大氏族,张、陆、顾、步,这段时间都已经陷入了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根本停不下来来。
只要你有货,荆州那边就无限的收,虽然价格低到离谱,但用量也大到了离谱!
薄利多销,成了江东氏族这段时间以来千篇一律的信条和贸易准则。
“报!”
忽然,一批战马如飞而来,一名顾家的家丁翻身落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狼狈不堪的到了顾雍的面前。
“何事如此惊慌?”
“难道是曹丞相的水师打过了长江不成!!”
顾雍看着家丁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低声叱道。
“报老爷!”
“生意做不成了……”
家丁跪伏在地上,汗水滴滴而下:“蔡瑁张允给曹丞相砍了脑袋了!”
“什么!!”
顾雍身子一抖,手里的折扇脱手,飘飘摇摇的掉落在船下的水中,如一缕浮萍,随风飘向远方!
……
蔡瑁张允被杀,两族牵累者七百余人,尽皆斩首,人头悬于襄阳城头,风滚乱摆,极其惨烈!!
消息如扎了翅膀一般,不到半天的时间,传遍了江东!
江东氏族震惊!
“蔡瑁张允私通周瑜,卖了荆州水军?我看不像……”
张昭目光深邃,老成持重,一边端着茶碗,一边眯缝着眼睛低头沉思。
“我看这里面也必有蹊跷,蔡瑁张允乃是荆州的老将了,若是有投顺周瑜之意,早就投顺了,何必先降曹丞相,又投周瑜?简直岂有此理么!”
张纮心中烦乱至极,他的氏族起步较晚,没有沾上荆州贸易这股红利的便宜,刚刚屯了一大笔物料,准备运往荆州的时候,结果买主蔡瑁张允被砍了脑袋,愣是把举家的家底砸在了手里。
“你们说的不错。”
顾雍沉思之后,点头说道:“若蔡瑁张允果有叛逃之心,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从咱们这里采买物料?他应该悄悄的将在荆州的财富转移到江东才是!”
“但从这一点就能确定,蔡瑁张允,绝不是背叛之人。曹丞相灭他们合族,其中必然另有原由!”
陆绩唉声叹气,他和张纮一样,手里屯了太多的物料,如今蔡瑁张允崩塌,这些库存难以消化,只怕原先赚来的那些钱,还要再搭进去。
“数日之前,我侄儿陆逊还曾跟我说,让我莫要太贪,适可而止,我也本想做完一笔就收手,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晚了一步。”
步骘愁眉不展,一直低着头喝茶,一句话也 不说。
张昭忽然抬头,环顾了一周,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原本眯缝着的眼睛也睁的老大。
“我明白了!”
其余众人,一齐将目光聚集在张昭的身上:“阁老快说。”
张昭面色蜡黄,颤声喃喃说道:“曹丞相此举,不过是杀鸡给猴看罢了!”
步骘放下茶碗,打了个茶嗝,睁眼问道:“谁是猴?”
张昭霍然站了起来,目视这远方。
“江东的我们,荆州的氏族,鄱阳的周瑜!”
“还有吴候宫的里的那位……”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鸡虽无罪,因猴遭殃!
……
鄱阳湖水寨里,周瑜大排宴席,与众将欢聚一堂。
“大都督神算,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
黄盖哈哈大笑,端起大碗,仰脖喝了个精光。
吕蒙也高举酒碗,笑着说道:“虽然连泉水寨被烧毁,但蔡瑁张允深晓水兵心法,始终是我江东的一大祸患,大都督略施小计,便让曹贼斩此二人,灭其三族,可谓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从此我江东无忧,曹贼再难度过长江了!”
周瑜纵声大笑,与众将连干了三碗,意气风发,豪气冲天。
甘宁手执酒杯,连连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那蒋干初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大都督果然与他交情至厚,我还担心因此而泄露了我大寨水师的机密。”
“谁想大都督心如明镜,料算如神,蒋干纵死,恐怕也不相信他未到水寨,已经皆在大都督的算计之中了!”
“上一个如大都督如此谋算之人,当是刘备的前军师顾泽。如今顾泽已死,大都督世间再难有敌手了!”
甘宁昔日在荆州的时候,曾与顾泽有一面之缘,对于顾泽的气度、学识、谋略,皆甚为敬服。
私下之中,他也觉得周瑜乃是世间最接近顾泽的人,但顾泽谋算更为细腻,毫无漏洞,且计谋深远,不着痕迹。
周瑜则过于大开大合,狂傲不逊,容易被高人反将其军,制其命门。
“顾泽?”
凌统猛喝了几碗之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顾泽已逝,斯人作古,我大都督就是天下第一谋臣!”
他爹爹凌操就是昔日在攻打荆州的时候,被顾泽聊施毒计坑死的,虽然他与甘宁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但对顾泽依旧恨之入骨。
“此事不必争论,早晚必有公论!”
周瑜执酒在手,霍然起身,迈步出了船舱,来到艨艟大舰的甲板上。
此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周瑜站在船头,俯瞰着水面上八万水军往来驰骋,飞棹操练,看着远方的茫茫群山。
“顾泽的刘备已经成了曹贼的砧板之肉,顾泽也已经消亡!”
“而论天下英雄,要在我与曹贼大战之后,方见雌雄!”
蔡瑁张允被杀,荆州水军将一事无成!
周瑜豪情鼓荡,他已经百分之百的把握,制胜万里长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