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二人吃过早饭,准备了一些干粮便动身向绕风崖出发。
小莹施施在前,小木默默护送在她身后。这段时间两个人形影不离地相处了将近一月,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这时却几乎没有说话,只有偶尔坐下来休息时才没头没脑地闲扯几句。
小莹几次叫小木不要再送,说她自己知道怎么回去,也不害怕。
小木就说再送一二里地就回去。不料想一二里后又是一二里,一直到了天黑楚小木都没有停下不送。小莹索性也不再说了。
一路走走歇歇,差不多五天才到了绕风崖下。
小莹回头说道:“臭木头,你回去吧,前边你也过不去了。”
小木听她忽然学这杨斗叫自己的诨号,又想到与她即将分别,不禁又是甜蜜又是伤感。
过了好一阵,心情渐渐平复,说道:“那我在寨子里等你下次再来。”
小莹笑道:“放心吧,等明年春天我就过来找你玩。”招了招手,又说道:“你回去吧。”说罢转身要走。
小木将她叫住,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小人交到她手上,说道:“这个送你。”
小莹一愣,说道:“这不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么,干嘛要送给我?”
小木说道:“咱们是朋友了。我……我也没什么别的好东西送你……”
小莹笑道:“原来你也没那么小气嘛。”
小木默然不语。
小莹又说道:“好吧,这个我就收下了,你弄伤我蝶儿的事,咱们一笔勾销。”说完伸手接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木一扫离别的阴霾,笑道:“还提你那些蝴蝶的事。你在我家吃吃喝喝那么多天,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小莹连连呸了几声,说道:“你家的东西难吃死了,还好意思跟我算账。”
小木笑道:“那你每顿还吃一碗,差点比我吃得都多了。”
小莹俏脸一板,作势又要打他,小木笑着跑开了。
二人吵吵闹闹、依依不舍地作别而去。
山中的鸟儿啾啾关关地叫着,一阵山风吹来,颇有些凉意……
楚小木回程时走得极快,三天半的工夫便赶回了南寨。
快到寨中时,见到杨家三公正挑了一担清水赶路回去,寻思道:“三公怎么在这么远的地方挑水回去喝,难道寨子里的井里没水了么?”正要相问,杨家三公也看见了他,眼神忽然变得怨毒之极,自顾自地挑着水走了。
他心下奇怪:“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这么凶霸霸地瞪我干什么?”转念一想,杨家三公也许是家里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或者跟什么人正在置气,所以心情糟糕,见我也就没有好脸色了。想到此处,顿时释然。
走了一阵,又见到柏山堂的小女儿柏紫儿挑了一担水桶过来。
楚小木更是奇怪,忙拦住了她问道:“紫儿,你挑着水桶是要干什么去?”
紫儿年纪尚小,不过十二三岁,比那担水桶也高不了多少,水桶挂在她稚嫩的肩膀上,底部几乎贴着地面。
楚小木伸手要将她的水桶接过来,担在自己肩膀上,紫儿却避了开去,说道:“小木哥,是你啊。我……我去打水。”
楚小木问道:“你们家大人呢,山堂叔呢,怎么让你出来挑水?”
紫儿忽然流下泪来,说道:“小木哥你快回寨子看看吧,死了好多人……我……我爷爷也死啦……”
楚小木心底猛地一咯噔,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浮了上来。
紫儿的话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身上,霎时间让他头脑一片空白,好一阵才渐渐缓过来。心脏不禁怦怦直跳:“爷爷呢……老槐叔呢……小斗呢……他们不会有事吧?他们可千万不能有事……”
他一路狂奔,直往家里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渐近家门时,心脏更是狂跳得厉害,几乎要从胸膛口开条缝蹦了出来。
只见屋门半掩,屋内暗沉沉的不见日光。
楚小木大声喊道:“爷爷……爷爷……”根本无人应答。
他奔出屋外,接连大声地喊了几句,还是无人回应……
奇怪的是,平常热热闹闹的寨子,今天却是安静异常,只有一些蜜蜂仍旧在花丛中采蜜,发出嗡嗡嗡嗡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
他就如一只没头苍蝇般在寨子中乱窜,竟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跑得累了,便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休息,忽见建在高处的祖祠屋顶上飘起淡淡的白烟,心中微微讶异:“祭祖节已过了好久了,怎么还有人在祖祠祭祀?”拔腿往祖祠跑去。
渐渐靠近祖祠,竟听到从屋内传出的阵阵哭声。这声音如同一根又硬又韧的绳子捆扎在他心脏上,越勒越紧。
楚小木刚进祖祠大门时,又与一人迎面撞了个满怀,他昏昏沉沉、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人抓住他肩膀使劲摇晃,喊道:“小木……小木……”
楚小木渐渐回过神,看着眼前摇晃自己的人,原来是杨斗。
再转头看祖祠大堂内,地上竟一排排躺了二三十人,显然都已死去。更多的人则跪在尸身前伤心痛哭。
“爷爷……爷爷呢?”小木恍恍惚惚地问道。
“你爷爷……他……他……已经走了……”杨斗轻声说道。
“老槐叔呢?”
“老槐叔……也走了……还有宗族长,我们杨家大公、二公、五婆……宝山叔、楚家七婆婆、六婶……他们都走了。”杨斗一口气说了十多个名字。
“是那些雪国人干的?”楚小木忽然之间变得异常平静。
杨斗点了点头,说道:“嗯,就为了我们祭祀的那口古鼎。两天前被他们偷走了……”
楚小木冷哼一声,说道:“为了一口古鼎,为什么要害我们这么多人……”
忽然一人跑了过来,对着楚小木一顿狠狠地拳打脚踢,一边叫道:“都怪你!都怪你……”下手毫不留情。原来是槐小猛。
楚小木不闪不避,任由槐小猛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自己头上、脸上、身上。一阵阵钝痛传来,他希望小猛再打重一些,打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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