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云岁晚轻哼一声,发髻上的金钗波光随着她的动作流转。
那少女见到她胆大,死寂的瞳眸重新亮了起来,连流氓都心虚了两分,没想到大夏还有不怕瑞王殿下的人。
就听云岁晚说:“凭你,也配做王爷的走狗?”
她扬了扬脖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瑞王殿下为官清正,世之楷模,怎么可能做你的靠山,你少在这里胡扯。”
云岁晚的话说得正气凌然,楚修远已经习惯了她信马由缰地拍马屁,但眼中还是浮起了星点笑意。
她实在气焰嚣张,让那流氓一时愣了下。
以瑞王的权势,旁人听了他的话哪怕不信也不敢质疑,生怕被人怀疑不敬王爷。
虽然他没见过瑞王,但也知道,勋贵不可能真的爱民如子,不过都是踩着百姓为自己博名声罢了,也就是这种傻的冒烟的暴发户会相信。
认定她八成连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流氓看着云岁晚的眼神越发讽刺起来。
云岁晚越看越不爽。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刚一揉手腕,扶风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流氓嘴一下子被打歪了,吐出一口血才看着楚修远模糊地吐出一句话。
“亏你还是落魄世家,竟然任凭这个泼妇质疑瑞王,若是瑞王知道了,你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云岁晚还当楚修远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缓步上前,看着地上要死不活的人眸色凉薄。
“瑞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夸我妇识大体,懂恩义。”
他看向云岁晚时眼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富贵卓然的修长影子落在小巷中潮湿崎岖的泥土路上,让那跪在一旁的少女眼前一亮。
楚修远的我妇这两个字让云岁晚和扶风都愣了一下。
云岁晚没想到王爷居然会如此配合她这个毫无进展的胡闹主意,扶风则是深深看了一眼乐安县主,又看了一眼自家王爷,最后按照吩咐把流氓拎走送去了衙署归案。
处理完这事,云岁晚见那少女怕得狠了,也没有继续逼问他们想知道的事。
两人给少女扔了一锭银钱就要转身离开。
没想到那少女却突然冲到了楚修远面前。
少女面容清秀。
身上的衣服虽然十分破旧,还有几个硕大的补丁,但却干净整洁身姿玲珑,难怪会被那流氓盯上。
少女跪在楚修远面前,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将坠不追,看着十分可怜。
可眼中的灼热却似是化为实质,遮都遮不住。
“爷救了奴,奴以后就是爷的人了,无论是当牛做马还是为奴为婢,只求爷不要嫌弃奴。”
救下她的明明是云岁晚,她却跪在楚修远面前口口声声说报恩,所图为何,昭然若揭。
云岁晚不由地感慨这少女当真胆子大,居然敢大喇喇地招惹瑞王殿下。
要知道,从前那些妄图爬上瑞王殿下寝床的美女妖姬个个都美貌殊胜,却无一不下场凄惨。
楚修远看着跪在脚下的少女,眸光淡漠,嗓音清冷带着轻讽。
“不嫌弃?”
少女希冀地抬头,伸手想要拉他的衣角。
楚修远后退一步,腰上金玉发出脆响,出口的话没有半分温度,“但我嫌弃。”
云岁晚自认是个极会看上峰眼色的臣属,知道王爷不耐烦处理这些桃花债,当下就心中战鼓擂动。
她直接挡在了楚修远面前,挡住了少女向前爬的步子。
少女见是云岁晚挡在前面,有些不悦。
“小姐,你们到底只是未婚夫妻,况且高门大户,也没有不许夫君有其他女人的道理,传出去不怕别人说你擅妒吗?”
云岁晚轻笑,俯身挑起了那少女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咬唇,不肯答话。
云岁晚挑眉松开了手,故意用巾帕嫌弃地擦了擦指尖。
少女自觉受辱,脸颊通红,“小姐,你过分了!”
云岁晚启唇,长睫在眼下滑出半圈阴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日就要成婚,你入不入得了他的府邸,得是我说了算。”
她甚少表现出这样强势的样子,楚修远狭长眉眼微动,勾唇把主场让了出来。
他后退半步的动作,落在了少女眼中。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愚蠢的选择。
少女自以为可以靠美貌和做小伏低可以博得高位垂怜,没想到却选错了巴结的对象。
她实在没想到,那样目下无尘的公子,居然是个惧内之人,她对生活升起的全部希冀,在一瞬间又堕入谷底。
云岁晚见她颓然地跪坐在地上,知道机会来了。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做选择,你若是想入府,我可以大开府门让你进,但若夫君不喜,你就只能老死在府里。”
少女看了一眼楚修远,见他的眼神始终落在云岁晚身上,一时心有不甘。
云岁晚继续说:“第二条路,交代清楚你的底细,我可以将你安排在我的陪嫁店铺里做工,若是做得好,日后能当个掌柜娘子也不一定。”
以色侍人终究是下策,若是有机会,谁不想靠自己过上安稳的生活。
但她不信这样好的机会会轻易落在自己头上,一时犹豫。
“我即将大婚,很多事情不想惹麻烦,你若是还要强求,我也不介意手上沾血。”
云岁晚又拿出了那副刁蛮暴发户的模样,让少女明白,自己愿意给出橄榄枝,只是因着她出现的时间敏感了些。
少女犹豫了一瞬,又看了楚修远一眼,眼中的渴求一点点堙灭,她端正起身,恭敬地扣首。
“奴青叶,见过东家。”
为了获取信任,她将自己从梓州一路流浪来的一切和盘托出。
其他巷子里的流民见到了云岁晚救人的经过,又见她似乎真心安置青叶,也一点点放下了防范。
茅草屋里的馒头被流民试探着一个个拿走。
青叶说的时候,开始有人围了上来,时不时还有流民补充细节。
云岁晚与楚修远此行的目的,竟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达成了。
云岁晚这才知道,原来梓州府尹当真与富绅勾结以次充好,用麦麸替换了朝廷拨发的赈灾粮。
这案子不是小事,一度闹到了大理寺。
好巧不巧,就是由新上任的正七品大理寺评事陆祈臣经手,若这案子为真,于陆祈臣而言,还当真是个出彩的政绩。
若是一切尘埃落定,文安帝十有**会借机提拔陆祈臣。
这倒是让云岁晚有些头痛。
她顾不上太多,给青叶安排了去处,就与楚修远离开了。
“竟然把给牲畜吃的麦麸给灾民吃,这梓州府尹,当真胆大!”云岁晚虽不想陆祈臣死灰复燃,但也不齿梓州府尹的做法。
“县主认可了陆世子的判定?”
楚修远悠然地单手扣在膝上,狭长的眉眼注视着云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