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宫里的太监压根没落座,始终端着圣旨恭敬地垂眸站着。
一见云岁晚出来,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奴才见过王妃。”
云岁晚眼睛瞟了一眼他手上的圣旨,脚步轻移,“劳烦公公久等了。”
“奴婢等一会主子怎么能叫久等呢,王妃太抬爱了。”
看着这太监谄媚的模样,春水的眼珠子都差点瞪掉了。
宫里来人的态度多半就代表了圣上的意思,果然云岁晚很快就知道了太监态度大转变的原因。
这道圣旨,是早就该颁发的策封圣旨。
太监将圣旨双手交给云岁晚,“王妃娘娘,圣上最疼爱的就是瑞王殿下这位弟弟,只是前些时日事忙,竟忘了这一茬,娘娘莫怪。”
“圣上事多,忧国忧民,我们怎么能怪罪。”
云岁晚朝着春水使了个眼神,春水立刻塞了个银锭,公公脸上的笑又真切了几分,似是无意地说。
“到底还是瑞王和王妃能为陛下分忧,北海侯府和揭阳伯府闹出这种事,让秦妃娘娘都面上无光。”
云岁晚听出了话中的意思,让春水又给公公塞了个银锭。
宫里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瑞王府里的人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
这些时日他们也看得出来,王爷和王妃是当真恩爱,只是圣上迟迟不肯下圣旨,让大家整日提心吊胆,怕出现纰漏,如今都好了,王爷和王妃总算苦尽甘来了。
云岁晚可不觉得这是良心发现,把圣旨交给下人,就和春水一同出去了。
两人直接去了迎客居,芜娘的尸体不难找,只要有结果,张七自然会过来禀报。
一路上春水都乐得哼小曲。
云岁晚用叉子叉起一块柰果塞到了春水嘴里,“这么喜欢唱小曲,怎么戏曲班子回回来,你都在睡大觉。”
春水鼓着腮帮子,几口将应季的柰果吃了下去,笑嘻嘻地凑过来。
“我这不是为王妃终于得了正名高兴吗?不然以前总是提心吊胆的。”
云岁晚看着窗帘外息壤的人群,“恐怕这并不是陛下的恩赐,而是他发现原来他一直以为弱势的三皇子殿下,已经成长到了他不能容忍的地步。”
秦妃是三皇子的人文安帝早就知道。
揭阳伯府从前也算得上安分守己,但如今却宁可献上府上娇养的小姐,也要笼络北海侯府,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爱好端水的文安帝,自然不能放任。
以他的性格,这段时间五皇子身边的人,都会过得很舒服。
迎客居一如既往地热闹,说书先生总是会说些当下流行的故事。
而今日,整个上京城最热议的,自然就是揭阳伯府小姐自裁在北海侯府的事。
云岁晚被小二领着进了自己素日常去的雅间,根本没注意到有两道目光跟着她的身影移动。
“皇婶竟然这样跋扈,皇叔几日都在宫内忙碌,才得一刻清闲与我出来议事,就被皇婶寻了来?”
楚绍誉见到云岁晚莲步踏来,难免调侃。
楚修远循着楚绍誉的目光看过去,眼中带上了得意,“你尚未娶妻,自然不懂得绢蝶情深的道理。”
楚绍誉挑了挑眉,眼中隐有不服,但下一刻,他眼中的不服气就化成了玩味,折扇轻合,“绢蝶情深吗?可皇婶似乎约了其他人。”
楚修远自然也看到了云岁晚进了他们斜对面的房间。
见皇叔的眸光冷了下来,楚绍誉识趣地闭上了嘴,两人刚刚讨论的国家大事倏忽之间都被排到了次位。
楚绍誉屏息凝神地等着,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然敢与瑞王妃相约。
很快,两人就等到了这人。
来人丰神俊秀,姿态卓然,虽然一身衣饰都非贵价,却自有一段风流,可比负雪寒梅,枝上白梨。
楚绍誉松了口气,“是他啊,皇婶之前救过他,他为皇婶做些事也平常。”
本以为皇叔能回过神,却没想到对面的人面上更冷。
楚绍誉自然不知道,楚修远从不怀疑云岁晚会看得上什么凡夫俗子,更不会怀疑云岁晚对自己的感情。
让他不悦的,是慈安进屋前端正衣襟下摆的动作和那双希冀的眼睛。
慈安,竟然敢觊觎瑞王妃。
另一间中的两人根本不知道此间人的想法,慈安把自己从芜娘身上查到的线索说与了云岁晚。
“从芜娘的身体情况看,她绝无可能顺利产子,更遑论诞下女儿还顺利长大,死人不会说谎,有她的尸体作证,王妃就可以回到将军府。”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
“只是我们发现,芜娘体内似是中过一种毒,这种毒十分稀有,恐怕这背后另有阴谋。”
云岁晚担心的正是如此。
若是想回到将军府,靠芜娘的尸体就可以打破花影之前所说的一切。
但那些人费了这么大力气,怎么会是仅仅想要换掉将军府女儿这么容易。
云岁晚略做沉吟,“慈安,你根据这毒继续追查。”
她拇指勾勒着瓷杯边缘,至于她自己,则要查另一个人。
那日学子宴上,花影看陆祈辰的表情太奇怪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两人相继从迎客居出来,身后的人只觉得腹中酸涩,鼻息中都是柠檬的味道,气得策马离开。
云岁晚回到瑞王府的时候,楚修远已经坐在了房中。
他身上紫衣冠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背如修竹,只是隐隐有几分气恼失落和与生俱来的骄傲。
“王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云岁晚猜到他定然是在朝堂中遇到了事情,但他不说,她也不好直接问,刚要给楚修远倒一杯茶,手腕就被人拉住。
她轻呼一声,就被人拉进怀里,唇瓣覆上暖意。
沉水香中似是染了些甜腻,与从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大相径庭。
云岁晚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呼吸,“王爷千金之躯,怎么竟做那偷袭的小人行径。”
怀中女子娇憨可人,楚修远心中酸楚扫去大半,只是还隐有发闷。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不该迁怒旁人,堂堂大丈夫,居然吃这种没有源头的飞醋,实在丢人。
他松开了手,放她离开。
“可是宫中出了变故?”云岁晚沉吟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他们是同盟,他若出事,她亦不能独善其身,自该分担。
更何况如今他们已是夫妻。
但楚修远似是有难言之隐,看向她的眸光几番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