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苏宇看了一眼村支书,那意思是到你了,办他。
两条烟不是白送的,虽然村支书未必稀罕两条烟,但它的价值就在那里摆着。
就像不吸烟的明明不稀罕烟,可亲戚拿来了华子送礼,也会心里暗自掂量,这好端端怎么送华子?是不是要借钱?
这就是贵有贵的好处,即便老支书认为这种名牌烟未必有土烟好抽,但也不得不承这个情,毕竟人家总不能白送了吧?
“吴老头,你少在我们面前耍无赖,还舍不得?还不放心?你好意思讲这话?全村谁不知道你偏袒老二?这时候说舍不得老大一家?你脸呢?”
吴老头万万没想到,村支书竟然发火了,还把矛头指向了他。
俗话说一个树底下打柴,谁不知道谁?他什么样的人,村里人人尽皆知,想反驳都难以启齿,毕竟之前办的太过明显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长达十几二十年,这时候说这话,他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都能看的出。
可他毕竟是村里的人,万万没想到,村支书突然背刺,彻底把他底裤扒了。
关键是他还不好翻脸,你要说再过十来年,跟村支书叫嚣就叫嚣了,可这时候,村支书的权利还是很大的。
那你外出一趟,没有介绍信你都寸步难行,住店都难,这就是村支书的权利之一,虽然他不能拒绝给你开介绍信,但拖延你几天总没问题吧?你还没地方找茬,毕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人家总要了解清楚你外出的真实目的吧?
信任你,帮你开介绍信是一回事,不信任你,可不就得谨慎点,万一你出门是当敌特,那你拿着村里开的介绍信,岂不提供了便利?
你看有的是理由整治你,拖你几天根本不叫事,加上村里的农活,他要是给你使点绊子,就够你受得。
当然,村支书也不是无法无天,毕竟还有公社在上头,但为难一下你,权力范围内,没人会跳出来帮你。
“我都懒得说你,人家小苏同志,为他姐夫弄来一个进厂名额,这是多大的人情啊?你家不但不感激,还一个劲往外推?咋滴?你特立独行呗?”
这个时代,特立独行可未必是好事,大势所趋之下,任何特立独行的人,都会被批评教育。
“今天我们大队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你家里,可不是来听你瞎扯淡的,你少拿什么舍不得之类的搪塞我们。”
“说出你的真实诉求,到底怎样才同意?否则你别怪我组织大伙对你家批评教育,你之前的行为已经涉及旧思想毒瘤了,我不上纲上线,给你戳破,你就偷着乐吧,别给我玩虚的,听懂了吗?”
果然,村支书这一连串狂轰乱炸下来,吴家老头彻底蔫了,人家已经明说了,你少拿着舍不得,不放心当借口,村里人都清楚,没有了这个旗帜,他再拒绝就必须重新换个理由,或者说出真实诉求。
否则继续耍无赖,那就真的是跟大队上开玩笑了,关键是这一点不好笑,这帮人哪个不比他家有本事,要是都觉得他在戏耍他们,将来给他使绊子,怕是都没地方说理去。
“让我同意,也不是不行,既然老大媳妇兄弟那么厉害,不如送佛送到西,再弄一个名额来,给我家老二,这样他们兄弟二人都进城,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好家伙,村支书直接好家伙?两个名额?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亏你敢想啊。
“老支书,名额有限,我无能为力,何况一个名额上下打点,又是请客,又是托关系,没有五六百根本不可能,这钱谁来出?”
苏宇直接开口,把路堵死。
听到父亲这么说,吴根生十分诧异的看向父亲,内心的酸楚只有他知道,原来,原来父亲反对,甚至以死相逼,就是不让他去城里,真实的原因竟然是想要他手里的名额给老二?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家里真的舍不得他这个长子,又怕名额浪费了,这才询问他,不然把名额给老二?可之前苏宇已经警告过他了,他当然是严词拒绝,谁知道父母更加坚决,不让他进城,可没想到原因竟然是……。
他无话可说,无奈的蹲在地上,抹了一把脸,有种深深地无力感,仿佛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原来父亲做这么多,竟然只是要他手里的名额,可笑的是他还以为真的是家里离不开他,才不愿意让他离家。
毕竟父母在,不远游,他以为是舍不得他,可没想到……,他又看了一眼老二,发现他神色如常,这说明老二早就知道了,原来由始至终只有他们一家人全然不知,他才是家里唯一的外人。
刚刚苏宇提议分家,他还心中埋怨,毕竟这时候分家在村里会很难看,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在农村形成了共识,有些家庭孙子都有了,却依然没有分家。
除非房子实在住不开了,否则断然没有单独开火的,那不是打父亲的脸吗?可此时想想,原来小舅子早就猜到了答案,只是他当局者迷,毕竟二十年都过去了,要是能醒悟,他早就醒悟了。
也只有村支书能把父亲的真实目的逼出来,换做其他人,吴老头断然不会那么坦诚布公,打着爱他,舍不得的幌子他不香吗?
“吴老头,你也听到了,你家拿的出五六百吗?别在痴心妄想了,留一份香火情,你儿子还是你儿子,要是再闹下去,你就只剩一个儿子了。”
说着村支书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掉的吴根生,苏丽在一旁抱着他,那痛苦的样子,是个人看了就心疼,为他不值,为家里当牛做马几十年,家里重活累活全是他的,结果……。
不过这是人家家事,他确实不好指手画脚,毕竟这只是偏心,并不违反纪律,他顶多批评一下,也无法开大会痛批,除非吴根生痛斥他父亲,要求他这个村支书为他做主,否则他就管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