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新年节日度过之后,艾格隆的宫廷里筹备已久“移宫”计划终于正式实施了,在1月中旬的某一天,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之外,宫廷的全班人马组成了一直庞大的马车车队,在大队骑兵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杜伊勒里王宫,向着巴黎远郊外的枫丹白露迁徙。
以往宫廷每次有活动的时候,巴黎的市民们都会跑出来看热闹,但这一次的移宫虽然动静极大,却没有激发起市民们的热情,围观的群众寥寥无几——也许,这也是巴黎的市民们对宫廷“抛弃”的一种沉默的抗议吧。
当然,自始至终,艾格隆绝对没有“抛弃”巴黎的打算,因为巴黎就是法兰西,抛弃它无异于政治自杀。
他只是要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以便在巴黎“变生肘腋”之际,拥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免得和自己的倒霉前任们一样突然“政权猝死”。
在今后,艾格隆夫妇还会频繁往来于巴黎和枫丹白露之间参加公众活动和庆典,履行他们的公众义务,而枫丹白露和巴黎之间的铁路专线修建完成之后,他们的往返会更加快捷。
虽然现在人们肯定还会有点不适应,但短短几年之后,他们肯定就会对此安之若素了。
因为准备时间充足,而且爱丽丝等人又做事相当细心,所以浩大的“移宫”工程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相当顺利就完成了。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枫丹白露宫就正式成为了波拿巴家族的“家”。
当然,虽说是新搬迁搬迁过来的,但是,之前艾格隆夫妇返回法国之后,曾经在枫丹白露宫住过好一段时间,所以回到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很快就进入到了日常状态当中。
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时,之前艾格隆夫妇身边只有一小群亲信,而现在,他们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宫廷,一个完整而且分了好几个层级的侍从班子,以及围绕着宫廷、拱卫着帝国中枢的军事力量。
这一股军事力量,自然就是重建后的近卫军了。
在成为帝国之后,艾格隆最优先的事项就是重建近卫军,并且准备把它当成平时守卫宫廷监视巴黎、战时冲锋陷阵一马当先的御林军,而在他的亲自敦促之下,陆军大臣苏尔特元帅也十分配合,从各地驻军当中精挑细选出精锐官兵,调集到近卫军当中。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紧张筹备,现在近卫军的规模已经扩张到了两三千人,虽然和艾格隆目标当中的四万人马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可以说基本的“骨架”已经悄然搭建好了。
而且,正因为它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艾格隆对这支军队的归属权极为敏感,被调集过来的精锐官兵们全部被打散建制然后按照军衔重组,并且由他本人来签署任命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经过了30年的时间演变之后,法**队已经从革命军变成了自成一体的“利益集团”,而尚且在世的老元帅们,也因为多年带兵、战功卓著而个个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为了不受军头们的挟制和控制,艾格隆当然必须确保身边的精锐近卫军只对他一个人效忠,决不允许任何人稍微干涉到自己的指挥权,
这个原则他贯彻得非常彻底,而苏尔特元帅也非常识趣,老元帅知道陛下的容忍红线在这儿,所以也没有任何往近卫军“掺沙子”想法,两个人倒是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按照之前的安排,在移宫结束之后,艾格隆要在枫丹白露为新成立的近卫军举办阅兵仪式,苏尔特元帅也将作为主持者一起检阅,享受复活的近卫军的致敬。
于是,在宫廷的一切都安顿好之后,苏尔特元帅也和他的随从一起从巴黎赶了过来,参加这一场许久不见的阅兵仪式。
今天的天气尚且不错,透过薄薄的云暮,可以看到早晨的金色阳光。
不过,虽然勉强能够看到阳光,但因为气温实在还是太低,所以之前的积雪大部分都还没有融化,皑皑白雪覆盖在各处宫室的尖顶和窗檐上,将这些精巧的建筑又点缀了几分庄严。
和煦的阳光之下,也有着清冷的寒风,穿着各式制服的近卫军官兵们,按照各自的营编制组成了一个个方阵,矗立在枫丹白露宫的广场当中。
艾格隆和苏尔特元帅骑着高头大马,并排着缓步一起前行。
因为今天的场合关系,他们两个都穿着制服并且佩戴着勋章,只不过艾格隆的勋章是自己给自己发的枫丹白露骑士团和荣誉军团最高勋章,虽然尊贵但并无多少历史意义;而苏尔特元帅则不然,他的军服上别满了勋章,而这些勋章如实地记录了他从一个基层军官,经过数十年的勇敢奋斗,一步步地走上了军人荣誉之巅的历史,每一枚勋章都承载着太多的故事,也承载着他万众仰视的威望,虽然此刻他已经年老,但是这一身笔挺的制服和密布的勋章,却依旧把他衬托得威风凛凛。
对于这样的老帅,艾格隆不可能不抱着几分尊重。
虽然对元帅的权欲有些忌惮,但对元帅的才能、以及他力挺波拿巴父子两代皇帝的功绩,艾格隆是必须铭记在心的。
两个人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缓缓地从掷弹兵营、猎兵营的方阵前方越过。
“敬礼!”当他们越过这些步兵方阵的时候,军官们抽出了他们的指挥刀斜指前方,然后大声向军队的两位最高领导人致敬。
而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举起了他们手中上好了刺刀的枪支。
这些身高力壮、训练有素的士兵,在一起举枪之后,瞬间刺刀的丛林从地面上冉冉升起,在阳光的散射之下,汇聚成了刺眼的寒芒。
艾格隆和苏尔特元帅用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头上的帽子,以此来表示对他们表现的肯定。
“皇帝万岁!”
整齐划一的欢呼声从士兵们口中响起,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在每一个营方阵前,都飘扬着帝国近卫军的营军旗,这些军旗并非是临时赶制出来的,而是艾格隆命人特意从荣军院的军旗收藏当中拿过来的。
随着波旁王室的复辟,“近卫军”曾经被一笔勾销了建制,它的军旗自然也成了碍眼的违禁品。不过,即使是仇恨波拿巴家族的波旁王室,也不敢将帝国时期的武勋一笔勾销,相反的是,他们依旧依赖拿破仑皇帝曾经的元帅们来为自己掌管军队。
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他们并没有将近卫军的军旗统统销毁,而是放进了荣军院当中收藏,打算以眼不见为净的姿态让人们遗忘这支曾经存在的军队。
而既然决定重建近卫军,艾格隆自然也会拿起所谓的“传承”,他将这些被收藏的军旗又从荣军院里拿了出来重新作为近卫军各个建制部队的军旗。
军队是最重视传承的地方,艾格隆特意拿出这些老旧的军旗颁发给新的近卫军,自然也是在勉励他们以“后辈”的身份传承之前近卫军的传奇,正如他继承了波拿巴家族的皇位一样。
就这样,一面面军旗在寒风当中迎风招展,而艾格隆和苏尔特两个人并排骑马驰骋,从一个个方阵前通过,检阅初步成型的近卫军。
气氛严肃,场面宏大,但是两个人心情却各不相同。
艾格隆春风得意,但苏尔特元帅却面色凝重,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元帅阁下,您在想什么呢?”艾格隆勒住马头,然后轻声问。“您对他们的表现不满意吗?”
“陛下,没什么,我对小伙子们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们是我在军中精挑细选的健儿,果然不负我的期待,拿出了应有的素养和表现。”苏尔特元帅以感慨的语气回答,“但正因为他们如此优秀的表现,让我回想起了太多东西……”
艾格隆瞬间明白了,作为当年的帝国元帅,看到近卫军真的“复活”在眼前的时候,他必然会回想起太多的回忆。
这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也没有再催促,而是故意放慢了马的速度,以便元帅可以抒发自己的感慨。
“上一次近卫军在这里接受检阅,还是1814年。”苏尔特元帅低声说。
艾格隆自然也知道,1814年,正是在枫丹白露,拿破仑皇帝第一次宣布自己退位,然后在临别之前挥泪检阅了自己的近卫军。
当时穷途末路的皇帝,并不知道自己一年后还能卷土重来,所以那一次的检阅自然是极为悲伤惆怅的,而近卫军士兵们也以最大的尊重和不舍,送别了自己的主人。
“那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而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避免这样的事再度发生。”艾格隆回答。
“是的,陛下,我们必须避免它发生。一个人一生当中只看到一次那种场面就已经让人揪心了,谁也不忍心再看一次。”苏尔特元帅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知道,许多人都在嘲笑我,毕竟我改换了几次门庭,但我可以说,我对先皇和您绝无半分不忠,在1815年那样困难的局面下,许多元帅都选择了明哲保身,然而我却赌上了我的一世声名继续为陛下效力……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
“是的,我知道,元帅阁下,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您对波拿巴家族的忠诚,而我也一直对此感激不尽。”艾格隆立刻回答。“您是国家的柱石,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您能够您能够永远健康,与我一起来支撑这个繁花似锦的国家……”
听到了艾格隆如此热诚的回应,苏尔特元帅也禁不住有些老泪纵横,他伸手稍微轻拂了自己的眼角。
虽然这样的动作必然有表演的成分,但是自然也有几分的真心实意。
说到底,大部分人称不上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只是根据时局的变幻而主动或者被迫做出一个个选择而已,以过往的“事迹”来评价的话,苏尔特元帅对帝国称得上大节无亏,他得到现在的地位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两个人谈话期间,他们策马来到了骑兵营的检阅地区。
和步兵组成方阵接受检阅的形式不同,近卫骑兵分成了骠骑兵和胸甲骑兵两个营,他们排成了密集的阵型,然后从艾格隆与苏尔特元帅的身前通过。
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艾格隆耳膜发疼,也震得地面都仿佛在微微晃动,而这时候,装饰着精美胸甲的骑兵以慢步冲锋的形式从艾格隆面前穿行而过,在冲击了一段距离之后,他们齐刷刷地举起了他们手中的马刀,以此来向两位领导人致敬。
紧接其后的是骠骑兵,虽然他们都穿着差不多的制服,但是艾格隆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奥古斯王子,他正是欧仁亲王的长子,自从投靠了艾格隆之后,被艾格隆安排到了近卫骠骑兵营当中担任军官,替亡父来拱卫波拿巴家族的江山。
在认出他之后,艾格隆抬起手来,轻轻地向王子挥了挥手。
很显然,在今后,年仅20岁的王子会青云直上,然后一步步地成为近卫军的高级军官,最终成为艾格隆在军队当中的又一个心腹。
虽然艾格隆现在在形势所迫之下不得不依赖旧日的元老们来管领军队,但是他毕竟年轻,有的是时间,只要假以时日,他培养的亲信们会逐步崛起,最终替他管领整个军队。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着急呢?
就在尘土飞扬之间,欢呼声和致敬声混杂在马蹄声当中,直冲云霄,也让平常寂静的枫丹白露宫变得异乎寻常热闹起来。
“以后可以多来来这里看看,元帅阁下。”艾格隆笑着对元帅说,“您看,小伙子们都非常敬重您。”
对艾格隆的话,元帅却不以为然,对权力**极大的他来说,巴黎才是他的“应许之地”。
只有在巴黎,在陆军部当中,他才能施展自己的权力,才能够拥有“位极人臣”的地位,才能够享受大权在握的那种飘飘欲仙的快乐。
在清凉幽静、绿意盎然的枫丹白露,他只会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会的,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