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新一天的晨曦当中,艾格隆完成了自己的晨练。
接着,他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来到了皇宫外的广场前,而这里早已经有一群人在等候他了。
这里还停留着几辆马车,将会载着他一起前往郊外的一座庄园里。
按照事前的约定,他今天将会前去拜访卡尔大公,而他的老师和监护人迪特里希施泰因伯爵则在这里为他送行。
伯爵一脸的笑容,显然心里充满了对学生未来的憧憬。
“殿下,希望您能够一切顺利。”他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然后靠在他的耳边,小声勉励他,“我呆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我知道您对目前的处境非常不满,而我作为监护人,我认为我有责任为您寻找符合您心意的出路——而这就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出路,我希望您能够把这个机会把握住,记住,这只是您飞黄腾达的第一步。”
“现在谈这些,似乎还有点早。”艾格隆不动声色地回答,“我还是倾向于别把事情想得太美。”
“不,殿下,您虽然聪明,但是您毕竟从小就幽居皇宫,身边也没有什么人来往,您对人情世故可能不大理解……”伯爵笑着摇了摇头,“卡尔大公能允许您在这种状态下踏上自家的门,这已经代表了很多东西了。”
艾格隆只能笑了笑,不再作答。
他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当然也看得出这个举动所代表的含义,然而就他本心而言,他现在只能装糊涂,期盼先把事情糊弄过去。
维持联姻计划,但并不真正实现它,这就是他想要做的。
“我不知道您对特蕾莎殿下有什么意见,就我看来,她谦逊和蔼,举止得体,而且聪慧过人,我看比那位……比其他人实在强多了。”伯爵似乎对他的冷淡感到有些不可理解,“而且殿下,就算您对她毫无触动,您也得明白,这是利益交换,您只需要为未来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换来的东西可是别人想都不敢去想的。”
艾格隆知道伯爵说得很对,如果他没有别的心思,那么他肯定就会这样去做了,可是……只能说命运使然吧。
“先生,您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死脑筋,我会按照自己利益来行事的。”艾格隆点了点头,向自己的监护人保证,“我会尽我所能,让那对父女都开心。”
接着,在伯爵的注视下,他带着行李箱,走上了马车。
马车随之启动,一路向着东南方向行驶。
随着马车在路上移动,两边的建筑和行人越来越稀疏,大概在一两个钟头之后,它来到了一片森林当中,穿过了小树林之后,一座白色的宅邸就出现在了车窗前。
这座宅邸占地不大,也算不上恢弘,大概三层的样子,设计精巧,线条也相当柔和,掩藏在树木当中,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卡尔大公,就将自己的退休生活托付在这个不起眼的幽静地方了,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随着马车的停驶,艾格隆踏着踏板走下了车厢。
接着,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仆人,殷勤地为他引路。
很快,艾格隆跟着宅邸的门口,而这时候,里面已经有一群人出来迎接他了。
为首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男的自然是卡尔大公本人,此时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上门拜访的少年人,而女的则笑容满面地向少年人点了点头。
她衣着相当简单,只是穿着一条宽松的裙子,在脑后盘了个发髻,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饰品。她椭圆形的脸型,以及灰黑色的头发,也和特蕾莎颇为相似。
看样子,她应该就是特蕾莎的母亲、大公妃亨利埃塔不会错了。
而站在这对夫妇后面的是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特蕾莎作为最大的那个自然也在其中。
艾格隆只是略微扫了一眼,然后在台阶下,恭敬地向这对夫妇行礼。
“早上好,大公和夫人。感谢两位赐予我拜访这里的殊荣。”
“不必客气,我们这里不是皇宫,不用讲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繁文缛节——弗朗茨殿下,我们全家迎接你的到来。”还没有等大公发话,亨利埃塔大公妃就走下了台阶,然后仔细地打量了少年。
“还真是个俊俏的后生呀!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
接着她又回头,冲自己的丈夫笑了一下,而卡尔大公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了,请进吧。”
接着,他回头,带头走入到了宅邸当中。
艾格隆跟在后面,一起走了进去。
和朴素无华的外表一样,宅地内虽然宽大,但是设施也并不奢华,地上铺着一层羊毛地毯,桌椅看上去陈旧,但都擦拭得非常有光泽,在客厅中央是一座壁炉,而在四周的墙壁上挂着油画,还装饰着一些打猎的猎物,
“弗朗茨,请容许我跟你介绍一下我们这个小小家庭的成员们吧。”一进来之后,亨利埃塔就笑着对艾格隆说,然后又指向了旁边的孩子们,“特蕾莎你已经认识了,接下来从小到大,是我们的长子阿尔布雷希特,次子费迪南,三子弗雷德里希……对了,还有一个……”
她一边说,一边指向了壁炉旁边的摇篮里面的婴儿,“这是我们的小女儿,卡洛琳,她今年刚满一岁。好了,孩子们,你们快向殿下行礼!”
在母亲的命令下,孩子们都乖乖地向艾格隆致敬,而艾格隆也非常友好地冲这几个小孩儿点头致意。
看得出来,在这里,女主人说话更加算数一些。
这些孩子当中,除了特蕾莎之外,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他们的长子阿尔布雷希特。
这位长子,从小就立志成为父亲一样的统帅,所以早早就投入军队,后来他在奥地利未来的战争当中屡立战功,算是奥地利帝国晚期惨淡历史当中少有的一点亮色。再后来他还获得奥匈帝国,俄罗斯帝国,德意志帝国三个国家的元帅军衔,算是追随了父亲的脚步。
不过,眼下他也只不过是个10岁的小毛头而已。
眼看艾格隆在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小孩子一点也不怯场,然而昂着头,挑衅性地看着他。
“阿伯特!”特蕾莎看自己弟弟如此倨傲无礼,于是就呵斥了弟弟,“你对我们家的客人恭敬点。”
“他看上去弱不禁风,一点也不能打架的样子。”这个小孩子,一点也不客气地回答,“姐姐,你怕是看错人了。”
“阿伯特!”这下大公妃也挂不住脸了,一把拉住了儿子,然后捏了捏他的耳朵,“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接着,她又满面歉意地看着少年人,“抱歉,殿下……今天不知道这小家伙发什么疯。”
“没关系的,夫人。”艾格隆摇了摇头,“您的儿子非常优秀,我想他未来必然会有巨大的成就。”
“你实在过奖了,第一天见面能看出什么来?无非是随口恭维罢了,没必要的……虽然做母亲的理所当然希望孩子未来有所成就,但是请别过于吹捧他了,孩子很容易当真,这对他的成长有害。”亨利埃塔笑着摇了摇头,“别担心,就算你不去刻意讨好我们家庭的每一个成员,我们都会很欢迎你的到来的,阿伯特只是性格有点倔而已。”
大公妃当然不可能听得懂他真正的意思,只是当成了艾格隆在按照社交礼仪说一些客套话,并没有当真。
“我听说您剑术很厉害。”小孩子还是没有退缩,仰着头问艾格隆。“是真的吗?我有点不太信。”
“既然我老师这么说,那么算是真的吧。”艾格隆轻轻点了点头,“当然我也没有多少机会去验证一下。”
“你是殿下,老师一定会捡好听的说吧。”阿伯特摇了摇头,一脸不信的样子,“要不我们两个演示一下?”
男孩子眼中的挑战视线,让艾格隆稍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感觉有点好笑。
“我跟老师学剑术不是为了欺负小孩子的,所以现在我不会和你动手的。”艾格隆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脸蛋,“不过,小家伙,如果你一定想要和我比划比划,那么等你长大之后,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你是怕了我吗?”阿伯特仍旧看着他,一副想要挑战的样子。
“说的什么话呢!”特蕾莎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你是成心想要让大家不高兴是吗?”
接着,特蕾莎把艾格隆拉到了一边,“别介意,艾格隆。”
“他好像对我有点敌意。”艾格隆耸了耸肩。“不过放心吧,我不会跟小孩子斗气。”
“这个小坏蛋,他嫉妒你。”特蕾莎有些不满地回头瞪了弟弟一眼,“最近因为爸爸妈妈提到你的次数挺多,所以他感觉有些不爽了,非要找你挑战呢……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家里的宝贝,然后因为你最近被冷落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倒是能理解了。”艾格隆恍然大悟,然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小孩子还真是简单易懂。”
“所以你就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了。”特蕾莎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别因为他影响自己的心情。”
“那是自然,我可没无聊到跟个十岁的小家伙斗气。”艾格隆笑着回答。
“好了没有,特蕾莎?”旁边突然想起了一个慢悠悠的说话声,“该把殿下还给我们了吧?”
虽然这话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似乎总是带着些许的调侃,特蕾莎忍不住稍微有些脸红。
“没事了妈妈!”接着,她跟艾格隆眨了眨眼睛,然后退到了旁边。
接着,艾格隆重新走回到了大公妃的旁边。
“请坐。”大公妃示意艾格隆坐在沙发上,然后自己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接着,大公妃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啊,有时候我真感到命运的无比玄妙。”片刻之后,亨利埃塔突然叹了口气,“真是有趣!”
接着,她指了一下站在客厅中央的卡尔大公,“我丈夫,当年就是代表无法前来维也纳出席婚礼的拿破仑,站在维也纳奥古斯丁教堂的祭坛前,为你的母亲举行了婚礼。当时我还没有嫁到奥地利来,难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不过……应该气氛不会太好吧?”
肯定不会太好了,当时奥地利是屡次被拿破仑打败,被迫把路易莎公主送去“和亲”——而且还是梅特涅主动跟拿破仑提议的,想想那些贵族都会觉得丢脸吧。
“当时这个新闻轰动了整个欧洲,我在拿骚当然也听说了,我感到又惊讶又欣慰,因为我认为这也许代表连绵不绝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谁成想最后事情却变成那样!”亨利埃塔又笑了笑,“结果你和我都来到了奥地利,然后又过了十几年,如今他的儿子走到了我的面前来,啊,上帝的旨意谁又能猜透呢!”
接着,她又微笑着向艾格隆眨了眨眼睛,“不过我想,这一次的话,也许气氛会好许多,至少我丈夫在那个时候心情会大不相同吧,这也许也是上帝对他的补偿?”
……艾格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笑着。
他能够听得出来,亨利埃塔的话,似乎代表着某种认可。
“你喜欢乡村生活吗,弗朗茨?”大公妃又问。
“我不是太习惯,但是也有点向往。”艾格隆回答。“毕竟,我从小都没有什么机会接近乡村。”
“那你就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真正的乡村生活了——”亨利埃塔眨了眨眼睛,“而特蕾莎,会是一个很好的向导。好了,我要为你们准备午餐了,你可以先跟特蕾莎去逛一下,散散心。”
正当艾格隆准备告辞的时候,亨利埃塔大公妃突然又说了一句话,
“我的丈夫,因为他的一位姑妈和上一代切申公爵没有子嗣,所以在他们的要求下,做了切申公爵阿尔伯特的养子,那位爷爷在1822年逝世之后,他的遗产都由我丈夫继承,其中就包括了维也纳城内的阿尔贝蒂纳宫,每年冬天我们都会在那里居住,所以过得不久我们就会过去了——先生,如果您乐意的话,到时候可以来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我们不胜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