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看到贝里公爵夫人,居然因为自己一通言语输出,就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艾格隆最初有些惊愕,但很快就觉得有点好笑。
看上去是个死硬到底的“反贼”,结果,就这?
政治素养和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不过,艾格隆很快就想到,她今天为了逃命,策马奔腾了那么久,又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洗礼,而且还亲眼见证了自己追随者们的纷纷殒命,因此精神和**都已经濒临崩溃状态,再被自己重重一击,因此受不了晕过去,倒也算是正常。
毕竟也还只是个弱质女流罢了,也不能指望她表现和自己一样。
此时已经晕过去、脸色苍白的夫人,再加上灰心绝望到极点的表情,似乎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未亡人气质(而且她还真是个寡妇)。
她虽然已经是一个十岁孩子的母亲了,但是现在年纪也不过34岁而已,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不错,算得上是风华正茂。
我看这夫人也风韵犹存嘛……艾格隆心想。
夺走波旁王家的王位,打垮波旁王家的脊梁,蹂躏他们的未来主母……听上去似乎也很带劲?有一种彻底毁灭对手的快感。
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固然现在没人可以阻止她,但一旦传出去,政治上的麻烦太大,后患无穷。
况且,艾格妮丝在自己身边,这种事也很难瞒得住她,她肯定会对这种行为极度不齿。
比起一瞬间的风流快乐,还是和她长相厮守更加重要,她都已经对自己这么死心塌地了,就没必要过度伤她的心了。
于是,理智克制住了突然升起的邪念,艾格隆并不为此感到遗憾。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重新打开了门,然后招呼随军的医生和仆妇过来替夫人诊治。
医生和仆妇很快就跑过来了,然后从艾格妮丝手中接过了这位夫人,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夫人做身体检查。
在片刻之后,医生脸色一变,露出了极度惊讶甚至震颤的表情。
“她怎么了?有什么重病吗?”艾格隆立刻问。
“不……陛下……”医生摇了摇头,然后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
踌躇了片刻之后,他又跟艾格隆小心地提出了请求,“陛下,我们要对夫人进行详细地检查,您方便先移步出去一下吗?”
艾格隆对医生的表现和话语都感到非常奇怪,但是既然他是专业人士,那么他也没有提出反对,而是给艾格妮丝使了个眼色,接着带着她一起退出了房间。
而接下来,差不多又过去一刻钟之后,医生又走了出来,而他的脸上,还是残留着刚才那种极度震惊的神情。
“她到底怎么了?”艾格隆不耐烦地问。
“陛下……呃……”医生犹豫了一下,但是他最后还是不敢敷衍或者说谎,于是他硬着头皮回答,“这位夫人,应该是怀孕了,婴儿超过两个月了,因此已经有了比较明显的迹象。”
“什么!”这下轮到艾格隆和艾格妮丝同时震惊了。
面对艾格妮丝震惊的视线,艾格隆突然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心虚,毕竟他刚刚才幻想过这位未亡人。
“不是我干的!”他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
“陛下!”这时候,艾格妮丝也反应过来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白了艾格隆一眼,“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您呀!您紧张什么!您才刚见过她。”
艾格隆这时候才真正冷静下来,接着,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讪笑了一下,抱了抱艾格妮丝。
接着,他又重新恢复了帝王的威仪,又看向了医生,“您能确定吗。”
“以我多年从医的经验,应该是不会错了。”医生立刻回答。“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了。”
得到医生的保证之后,艾格隆立刻陷入到了沉吟当中。
这下他明白了,又为什么夫人刚才那么轻易就晕过去。
其实,医生的话,很容易验证,毕竟如果已经怀孕两个多月的话,那么顶多再拖一点时间,肚腹就会开始隆起,到时候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了。
那么,假设这是真的,又意味着什么呢?
一个丈夫已经死了十一二年的寡妇,突然怀了孕,难道真是圣母玛利亚显灵了?
哈哈哈哈那当然不可能。
只有一个可能,这是她偷情的产物。
理论上来说,一个贵妇人,尤其是一个丈夫已死的贵妇人,偷情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是闹到怀孕,那确实是过于不谨慎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知道这件事吗?
艾格隆相信她此刻绝对不知道。
毕竟,如果她知道,就不会冒险跑回法国搞这种大事了——哪怕一切顺利,她的同党也会亲眼目睹她的肚腹逐渐隆起的可怕事实,她没必要玩这么可怕的游戏。
考虑到时间是两个多月,那么也就是说,她是在准备潜入回国的关键时刻,**一度怀上的。
那么,下一个问题——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不重要,艾格隆不关心,他可以是任何人,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卡洛琳夫人,保王党如今的精神领袖,偷情并且怀了孕。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么这将是对他们精神上的莫大打击,因为他们心中那个“圣洁的殉难者”形象,会就此破灭了,而最终的受益者自然就是他们的死对头艾格隆。
法兰西人民可以装作不知道国王的母亲偷情,但是怀孕生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艾格隆的母亲虽然做了同样的事,但至少名义上是在拿破仑皇帝死后正式改嫁了,即使如此也被不少法国人讥笑唾骂)。
一想到这里,艾格隆心里突然有点好笑。
原本,他虽然在军事上已经完美地平定了叛乱,但还有点发愁怎样在精神上彻底击溃支持波旁的保守势力,没想到,得来居然这么不费工夫,贝里公爵夫人,以一己之力,先是葬送了许多保王党分子的生命,然后又给他们精神上来了重重一击——
难道,自己真是被上帝庇佑着?一时间,他都有点惊叹自己的气运过于好了。
正当艾格隆还在沉吟的时候,一旁沉默的艾格妮丝,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寂静,“陛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您认为应该怎样处理呢?”
艾格隆一听就知道艾格妮丝肯定有话想说了,于是他不动声色,然后反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处理呢?”
“您……您能不能让这件事秘而不宣?”艾格尼斯小声问。
虽然她对政治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她当然也知道,这事一旦传出去,对夫人的名望将是怎样的毁灭性打击——也许让她就此政治生命死亡也说不定。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点于心不忍。
在她看来,夫人已经身陷囹圄,够可怜了,没必要毁掉她最后一点点的尊严。
当然,她这么想,也一定程度上是共情到了自己——毕竟,她也是一位私生子的母亲,她知道其中的酸楚和艰难。
然而,她的希望浪花,却碰到了一块冰冷的礁石,被狠狠地挡了回来。
“艾格妮丝,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好到让我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希望一辈子都把你放在我的身边。你一直在不计前嫌地维护她,但是……”艾格隆的语气先是温柔,然后又变得冷漠起来,“已经发生的这一切灾祸,责任难道不是在她一人身上吗?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有些是死有余辜的,有些是被波及的无辜者,他们的生命白白逝去,难道他们就没有尊严吗?不,这位夫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是她应得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为所有死者一个交代。又不是我逼着她偷情怀孕的,还不是她自己纵欲贪欢又不小心,这还能怪我吗?!”
艾格隆如此强硬的回复,让艾格妮丝一下子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先委屈巴巴地看了艾格隆一眼,然后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而这也是艾格隆想要看到的效果。
艾格妮丝也许不是有意的,但是她刚才的请求,已经牵涉到政治问题了,而政治问题,不是她感情用事的地方,更不是她可以随便向自己提要求的。
在他看来,帝国的名器和权力都是他一个人独享的,他可以因为喜欢艾格妮丝而让她偶尔借用,但是如果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东西,那就未免过于天真了,他当然要予以制止。
当然,在“当头棒喝”之后,出于对艾格妮丝的喜爱,艾格隆也主动放低了身段来抚慰她。“不过,我可以让她得到应有的待遇,她可以安心静养,不受外界打搅,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继续带在身边抚养,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找人帮她收养了。但无论如何,外界必须知道她做了什么!”
艾格隆的语气温和但又坚决,艾格妮丝知道自己也说不上什么话了,于是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陛下……我遵从您的意志。请您原谅我多嘴,我只是……只是有点可怜她而已,因为我猜得到她今后会面对什么了。”
“如果她赢了,她不会可怜我们的,也许你会被杀,至少也会被流放,并且永远不许归国。”艾格隆提醒她。
对此,艾格妮丝只能哑然。
因为她知道,这是肯定的——夫人之前就讨厌她,现在更是坚信她早就是波拿巴家的间谍走狗,这一次如果她真的翻盘了(不考虑现实可能性),那么自己肯定会成为严厉清算的对象。
一想到这里,她虽然并不恨对方,但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求情的话了,只能默认这一切发生,然后发出了一声叹息。“唉,人间总是这样布满污秽,恐怕上帝都难以洗净世上的罪孽了。”
“但即使如此,一个有你的世界,就还是有希望的。”艾格隆顺口恭维了一句,然后又牵住了艾格妮丝的手,“当然,光有你不够,正义和善良如果没有力量作为支撑,那要么是无力的,要么就干脆是伪善的,而我,虽然无法成为善人,但我将是你所有善良的支撑。艾格妮丝,我知道你在同情她,你想到了自己,可是只要你在我身边,那么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让你落到她的境地,你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您……您总是如此能言善辩,我……我说不过您。”面对艾格隆的深情表白,艾格妮丝微微脸红,慌忙别开了脸。
“因为我不仅仅是说而已,我还是个实干家。”艾格隆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个有趣的笑容,“为了让你开心,那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吧。等夫人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会把她礼送出境,不会再为难她了,她想要做什么就随便她去吧,只要不再回法兰西就行——”
“嗯?”艾格妮丝被艾格隆突然的宽宏大量,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艾格隆的眼神则告诉她,这并不是信口开河,陛下真的要这么做。
当然,艾格隆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讨好艾格妮丝。
等私生子呱呱坠地之后,一个已经身败名裂的贝里公爵夫人,政治生命已经接近完蛋了,自己哪怕监禁着她,也毫无意义,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乎她了。
倒不如把她放出去,借此进一步造成波旁王家之间的纷争和内斗——因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尚博尔伯爵的母亲,她越是活跃,就会让王室感到难堪,并进一步撕裂他们。
一想到现在年仅11岁的亨利,未来不得不在对母亲的怨念中长大,艾格隆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恶意的愉悦感。
小子,是时候让你体会下我当初的痛苦了……嘿嘿,波旁嘲笑了那么多年波拿巴,结果还不是遭了一样的报应!
原来,失国又失母的倒霉蛋,不只有我一个啊……一想到自己会有一个“后来者”,他心中永恒不息的对母亲的怨恨,居然在无形中消去了一点点。
当然,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想让他和母亲完全和解,也许一辈子都做不到了。
在沉默当中,艾格隆又叫过来了医生,以及看守夫人的奥古斯,然后郑重地对他们下令。
“我们就要返回巴黎了,在这这一路上,你们必须好好看住她,并且尽一切努力,防止她轻生或者堕胎,她要完好无损地跟我们回到巴黎,并且在那里见到那些重要人士,如果出了什么差池的话,你们就要承担一切责任。”
堕胎?
听到这话的时候,奥古斯先是莫名其妙,然后,他就和刚才的艾格隆一样目瞪口呆起来。
但是,很快面对艾格隆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也只能先抛下了心中的杂念,然后立正向艾格隆敬礼。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