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面对特蕾莎怨毒的眼神,在本能的恐惧之余,玛丽亚心里也终于泛起了一股“计谋得逞”的窃喜。
一直以来,她都在怨恨特蕾莎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姻缘,这种怨恨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青春渐渐离去而变得与日俱增,她把自己变成大龄未婚公主现状的不甘和愤恨,都归结到了特蕾莎一个人身上。
这种怨恨日积月累,就变成了刻毒的仇恨,所以她不顾礼节,屡屡出言嘲讽挑衅特蕾莎,就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发泄。
正是在这种心态之下,她故意从特蕾莎梳妆室里偷走扇子,又在特蕾莎面前拿出来显摆,用无可辩驳的“铁证”来打碎特蕾莎所有的幻想,直面自己和她的丈夫私下里有“私情”的猜测。
她费尽心机搞这些,不为别的,就为了出一口恶气,让特蕾莎尝一尝被人当面折辱的痛苦。她在内心深处甚至巴不得特蕾莎被自己气死,这样正好方便自己名正言顺地上位——
所以,看到特蕾莎如此痛苦和愤怒的样子,她又怎么可能不为此暗自窃喜呢?
“哎呀,皇后陛下,您这话可说得让我听不明白了,我收下朋友的礼物又有什么问题呢?难道您还管得了这么多吗?况且,身为一国之母,您可不应该这样对客人说话吧?恐怕有失体面哟。”于是,她冷笑着继续嘲讽。
“退下吧。”她得到的是一句冷冷的命令。“我不想再和您多说了。”
“您怎么……”玛丽亚还想再嘲讽一句,然而她立刻就被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给我退下!”特蕾莎不耐烦地加重了音量。
而这时候,在玛丽亚身后的梅尔塞苔丝夫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她连忙走上前去,貌似搀扶地抓住了玛丽亚的手。“公主殿下,您看上去有些不舒服,我带您去休息吧……”
玛丽亚想要挣扎,但是她却挣脱不开梅尔塞苔丝的手腕,于是只好作罢。
反正今晚已经达到目的了,就让她在愤怒和痛苦当中煎熬下去吧。
于是,她瞪了梅尔塞苔丝一眼,“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接着,她又示威式地横了特蕾莎一眼,“皇后陛下,我遵命告退,希望您能够享受一个惬意的夜晚。”
然后,她犹如炫耀一样将手中的折扇狠狠一收,在“啪”的一声轻响当中,转身离去。
特蕾莎玛丽亚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愤恨几乎难以抑制,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她现在不能当众发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将继续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做出的退让已经足够多了,她容忍了一个个闯入自己婚姻的不速之客,容忍了丈夫对自己的一次次不忠,更容忍了自己几次三番地丢脸。
为了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婚姻,她委曲求全做了一次次让步,她满心以为只要做了这些让步,那么自己终究还能够守住最后一点东西。
结果却没有想到。背叛之后紧随而来的是更大的背叛,是一点情面都不剩下的羞辱。
她对夏奈尔,对艾格妮丝,或者对其他人,可能多少还会有点宽容度,毕竟她不需要去嫉妒自己的臣仆;可是玛丽亚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同样是一位公主,更是自己情敌的孪生妹妹,几乎集中了她所有厌恶的点。
正因为如此,她对玛丽亚的愤恨也就超乎寻常,可以说有点“破防”了。
一想到对方现在手里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她甚至感觉到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恶心。恨不得亲手抢过来把它彻底烧掉,不留一点灰烬。
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她一定要报复,报复这个可恶的女人,也报复丈夫对自己的屡屡背叛。
总之,她要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再想下一步应该怎样去狠狠教训这个刻薄又无耻的女人。
迄今为止,她已经做出足够让步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对玛丽亚让步,一定要让对方品尝到苦果才行。
此时的艾格隆还沉浸在舞会的气氛当中,他对刚才发生的风波浑然未觉,也根本察觉不到妻子在不远处对他投过来的复杂眼神,更感受不到此刻特蕾莎心中的万丈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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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宫廷在举办盛大舞会的同时,在离宫廷不远处的庄园里,还有一个人也在密切注视着宫廷内所发生的一切。
自从被赶出宫廷之后,爱丽丝带着女儿夏露,已经陛下赐给妹妹的庄园里住了好一段日子。这段时间里,虽然她的生活起居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是对已经品尝到权力滋味的爱丽丝来说,却也无异于是度日如年。
当初,她权势赫赫,雷厉风行,除了陛下之外所有人都对她敬畏三分;而如今,她却蜗居一隅、无人问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片角落可以栖身。
这虽然不是流放,但和流放又有什么区别呢?
来到这里之后,每一天对爱丽丝来说都是痛苦和煎熬,不过她心里也还有个念想,希望陛下能够早日解除对自己的“流放”,履行承诺把自己带回宫内官复原职,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她也愿意。
正因为存着这个念想,所以即使被迫蜗居在此,她还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去打听宫廷的消息,希望能够掌握宫廷的风向,为自己复出做准备。
艾格妮丝自从被确认怀孕之后,为了养胎,白天去值班的次数大大减少,不过这也难不住她,她在往日的工作当中,在宫廷里积累了不少人脉,虽然这些人脉不可能帮她多少忙,但给她传递一点小道消息倒是没有问题。
所以,自从泰奥德兰德公主一行人刚到枫丹白露,她就已经知道了,她还知道了特蕾莎皇后和玛丽亚公主不睦,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她私下里暗自揣测,认为这跟维也纳的苏菲王妃应该有点关系。
知道归知道,但是现在她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也不可能利用这些情报去做任何事,她只能焦急地等候在这里,筹划一个个计划。
相比之下,艾格妮丝却显得从容许多,她对宫廷里的小道消息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关心什么泰奥德兰德公主和玛丽亚公主,她现在只关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每天开开心心地要么晒太阳要么读绘本,畅想着自己成为母亲的日子。
对于妹妹这种简单的快乐,爱丽丝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她只能把自己的焦急和渴望深藏在心中,忍受着日复一日的煎熬,等待着“复出”的旨意。
这天,姐妹两个一起聊天,聊到了小时候的趣事。
“我们刚刚结束流亡回到巴黎的时候,你才四岁,虽然那时候父亲已经恢复了公爵的头衔,但无非也只是个空头爵爷而已,我们的家业几乎被摧毁殆尽,只能靠着圣上的恩典从政府充公的祖产里拿回一点点东西来。”爱丽丝满怀感慨地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咱们终究要摆起架子了嘛,毕竟老爷是可以不断出入宫廷的公爵,夫人也是名门贵妇,怎么能够丢得起脸面呢?所以爸爸那时候把心一横,就从放贷人那里借了一大笔钱来撑场面,放贷人问爸爸要抵押品,爸爸寻思了半天,把陛下赐给他的东西,还把你师傅送给你的东西都给压上去了……”
“诶!还有这种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艾格妮丝大为惊诧。
“你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你才多大……”爱丽丝笑着回答,“不过,这种拮据日子也没过多久,爸爸想尽办法敛财,很快把我们家的财务周转起来了,然后从放贷人那里赎回了抵押品,然后就有了你的好日子。我们这些儿女里面,苦头都被我给吃完了,我小时候吃不饱还得照顾你们,而你自从懂事开始,就是正牌的公爵小姐啦,你可真是天生走运来享福的……”
听到姐姐这么说,艾格妮丝心里既开心,又充满了对姐姐的敬爱。
确实,当年他们全家因为大革命而流亡意大利,父母亲都不得不辛苦干活来养家,只能让姐姐来照顾自己,而姐姐也用她稚嫩的肩膀,扛起了这份责任,宁可自己吃不饱也要想办法喂养弟弟妹妹们。
“好啦,苦日子结束了,现在我们不都时来运转了吗?”艾格妮丝一边安慰姐姐,一边突然玩性大起。
她从旁边的碟子里拿起了甜点,然后直接放入到了姐姐的口中,“来吧,姐姐,这点心可甜啦!好好把童年的缺憾补回来吧!”
“你真是……都要做妈妈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爱丽丝又好笑又感动,然后张嘴从妹妹手中啃下了这块小甜点。
“多吃一点吧……”艾格妮丝又继续拿起了另外的点心。
“不,不用了……再吃就容易发胖了……”爱丽丝连忙摇头拒绝。
突然,她感觉到胃中一阵翻江倒海,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呕吐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她吐出来的食物和胃液沾到了艾格妮丝的袖口,然而艾格妮丝丝毫不顾这些,急忙搀扶住了姐姐,“姐姐,怎么啦?是点心有问题吗?抱歉……抱歉!我不该开这种玩笑的。”
看着焦急的妹妹,爱丽丝慢慢地回过了神来,再联想起其他的“征兆”,心中则泛起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猜测。
“没事……我没事,只是点心太甜了,吃下去有点腻味而已。”她很快回过神来,然后连忙跟妹妹解释,“晚餐之后再吃这种过于甜腻的食物,确实有点让人难受。”
“抱歉……是我太不庄重了。”单纯的艾格妮丝,自然觉察不到什么异常情况来,只觉得是自己给姐姐添了麻烦。“请您原谅我!”
“没事的,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道歉的呢?你又不是故意的。”爱丽丝笑着安慰妹妹,“好啦,早点去休息吧,你更需要关心的人是自己呢。”
在爱丽丝哄了几句之后,艾格妮丝终于也放下了歉疚,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歇息。
而在独处之后,爱丽丝则面色凝重,陷入到了思忖当中。
现在这个意外的“结果”,有点出乎她原本的预料,但仔细一想,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做出应对,把一切都体面地遮掩过去,免得“为时已晚”。
谁能够有办法把一切都遮掩过去?显然,只有那一个人有这个能耐了。
而且,他比自己更有理由去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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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爱丽丝就悄悄地离开了妹妹这里,以“踏青散心”为名,来到了枫丹白露宫当中。
虽说他已经被艾格隆赶了出去,但是名义上她并非戴罪之身,再加上又是艾格妮丝小姐的姐姐,所以倒也没有被刁难。
很快,她就被带到了卫队长安德烈·达武的面前。
“爱丽丝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呢?”看到爱丽丝之后,他略微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温和地询问。
虽然安德烈经过一系列事件之后,已经知道了埃德加被陷害的真相,不过作为知情人,他倒也对爱丽丝多了几分同情,所以哪怕对方如今失势,他也不忍心恶语相向。
“安德烈,请帮我一个忙,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求见陛下……请您为我通传一下。”爱丽丝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向对方要求。
而她的心里,也在感慨。
通传?当初她想要见两位陛下,直接敲门就行了,还需要什么通传?
而现在,她只能乖乖地等候在外,看看有没有机会面见陛下。
权势的落差,就是如此直观、如此不留情面。
她受不了这种落差,所以她就一定要把局面翻转过来,要重新回到往日的位置上,得到自己应得的一切。
而现在,她正在为自己得到了一张“王牌”。
看到爱丽丝如此焦急和凄凉的样子,安德烈心里不忍,于是他没有多做考虑就答应了对方的意见。
接着,他转身跑去了艾格隆的书房,向陛下报告爱丽丝夫人来访的消息。
没过多久,他又返回到了爱丽丝的面前,“夫人,陛下允许您觐见,请您跟我来吧……”
爱丽丝顿时心里一宽,她知道,现在,基本大势已定了。
“谢谢您,安德烈,虽然对您来说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在人落难的时候您还能给出如此善意,我会铭记这份恩情的……”
于是,她优雅地跟安德烈行了礼,留下了一句日后必将回报的诺言,然后满怀信心地跟着他向帝国的最高权力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