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自从将艾格妮丝和安德烈派出去之后,艾格隆一直留在了自己的书房当中,等待他们的进一步消息。
此刻他的心情有点纷乱,毕竟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确实让他有点寝食难安。
毕竟,特雷维尔家族是他引以为心腹的重臣,并且还刚刚被自己委以重任,如果他们的“忠诚度”出现了问题,那对他来说绝对是巨大打击——就算他现在还可以紧急处理,把事态的影响降低在最小的范围以内,面子上也会非常难看。
正因为心情烦躁,所以他的怒火也越烧越旺,他可以心平气和地对待敌人,却绝对无法饶恕叛徒,如果埃德加真的胆敢勾结逆党来对付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一定要给他好果子吃。
而因为他久久不回去就寝,所以特蕾莎也从寝宫里面找到了他。
“殿下,你在为什么事情如此烦扰啊,连休息都忘了。”一见到他,特蕾莎就问。
虽然有意要封锁消息,但艾格隆当然没有瞒过妻子的打算,于是就将自己刚刚碰到的突发事件,告诉给了特蕾莎。
“什么?埃德加?”
当听到了埃德加居然被检举为私通王党之后,特蕾莎和每一个任何他的人一样都为之震惊。
她确实很不喜欢埃德加,但她对埃德加更多的是鄙视和厌恶,而不是认为他真的有什么野心和能耐,所以如今听丈夫说他居然牵涉到了政治案件当中,自然非常吃惊。
“这……这实在有点出乎预料。”过了片刻之后,特蕾莎也回过神来了,“不过,既然埃德加有这样的嫌疑,那我们确实不能疏忽对待。”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安静几天,麻烦事就来了。”艾格隆长叹了口气。
对他来说,重要的并不是什么埃德加,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价值,无论是把他抓进牢房还是流放出去,都无关紧要;但是,他的父亲和妻子,如今都深受重用,典掌机要,一旦埃德加被证明“不可信赖”,那么他们两个人的立场自然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你是在为如何处置特雷维尔将军和爱丽丝而烦心吗?”毕竟两个人已经结婚了这么久,彼此已经极为熟悉,所以光是看艾格隆沉吟不语的样子,特蕾莎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艾格隆轻轻点了点头。
“爱丽丝夫人我觉得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能够感受到她对我们的忠心耿耿。一直以来,她也勤勉地完成了我们交办的所有任务,不是吗?”特蕾莎立刻就为爱丽丝说了好话,“况且,如果她真的有嫌疑,她也不会大义灭亲举报自己的丈夫,让自己也受到拖累……”
接着,她又话锋一转,“至于特雷维尔将军,我和他来往不多,不敢妄下论断。不过从他一直以来的表现,他清醒理智,知道分寸,他之前在你被软禁在奥地利的时候都宁可公开效忠波拿巴家族,又怎么会在如今前途一片光明的情况下反水?难道流亡的波旁王家能给他的东西,还能有你我更多吗?这完全不合情理。”
特蕾莎的推论和判断,艾格隆心里颇以为然,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在“权力”上面,是没有什么情理可讲的,对艾格隆来说,但凡有一点点的嫌疑都是难以容忍的污点,所以他才会如此紧张。
但紧张归紧张,他却又舍不得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将这两个人打入另册永不叙用。
人才比宝物更难得,尤其是他才刚刚回国根基薄弱,身边可以重用的人才本来就不多,而将军和爱丽丝都是已经被证明了确实是办事得力的人才,真要为了一点点嫌疑就直接弃之不顾的话,太可惜了。
所以,他不由得陷入到了纠结。
想来想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地把埃德加抓到,也只有该死的埃德加逮回来,他才能够想清楚自己下一步具体应该怎么做。
正当他心情烦躁的时候,书房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咚咚的敲门声。
“陛下,我们回来了!”门外传来了安德烈的声音,“他和王妃都已经被我抓到,一起带回来了。”
一股如释重负的情绪,顿时让艾格隆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他至少“掌控”了局面,哪怕最坏的情况,他也有埃德加这个人质握在手里——哪怕特雷维尔侯爵真的是叛贼,他也不可能会拿自己的独子开玩笑。
对他来说,掌控局面比任何东西都更加重要。
“把他给我带过来!”在定了定神之后,艾格隆大喊了一声,“至于卡迪央王妃,你带人安置一下,好好看管,回头我再找她。”
“是,陛下!”
很快,被两个卫兵压着手臂和肩膀的埃德加,一起走到了书房当中。
此刻的埃德加,因为刚才被艾格妮丝挥着马鞭打了一顿的缘故,衣衫破裂而且凌乱,他原本俊美的脸,也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变得畏缩和扭曲,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再也没有了往常的翩翩风度。
面对着艾格隆和特蕾莎夫妇,此时埃德加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艾格隆皱了皱眉头,注视了对方片刻,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卫兵离开。
当卫兵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了,这时候艾格隆才强忍着怒气开口了。
“埃德加,我对你非常失望,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对我忘恩负义——”
“陛下……对不起……对不起……”痛苦和恐惧,此刻已经击垮了埃德加的心理防线,他深知自己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境,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所以他拼命想要为自己求饶和辩解,只求脱身。
接着,他直接跪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然后带着哭腔向艾格隆求饶,“我干了傻事,求您原谅我!”
埃德加这种狼狈的样子,更增加了艾格隆心里对他的轻蔑。
但是在轻蔑之外,他又禁不住有些疑惑——这样的埃德加,真的是能够和王党勾结,搞政治阴谋的人吗?他真的有这份能耐吗?
“有人举报你私自和卡迪央亲王联系,你承认吗?”接着,艾格隆问。
“我以前是认识他,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而且自从他跟着伪王一家离开法国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他有过联系了……”埃德加慌忙为自己辩解,“陛下,到底是谁毫无根据地举报我?”
“没有来往?真的吗?”艾格隆冷笑一声,然后继续追问,“那么,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卡迪央王妃的身边——?”
“我……我……”埃德加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但是此刻,他也知道是关键时刻,自己不光一个人面临危险,连老爹和妻子都可能受到牵连,于是他把心一横,鼓起勇气跟艾格隆回话,“陛下,我跟王妃一直以来都有私情,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两个感情很深,而自从上次的动乱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她的音信……所以,我想要找到她,至少确认她的安全。然后我一时糊涂,选择跑到宫里打听她的下落……陛下,我的所作所为,都知道为了那点风流账,真的跟逆党、跟亲王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请您相信我!”
对这一桩私情,艾格隆其实自己也心知肚明,毕竟他之前就已经和王妃见过一面了。
其实说真的,他根本不关心埃德加这些风流韵事,他更关心的是,埃德加到底有没有牵连到逆党,以及其他人有没有涉足其中。
“只是你一个人所为?”艾格隆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了一页纸片,然后扔到了埃德加的面前,“那么,埃德加,既然你和卡迪央亲王有交情,那我请你帮我辨认一下,这是不是他的笔迹?”
埃德加满怀紧张地拿起了地毯上的纸片,然后颤抖着看了下去,越是看下去,他的身体越是在发抖。
不光是因为信的笔迹确实属实,更是因为信的内容。
“怎么样,埃德加,有结论了吗?”艾格隆催问。
埃德加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接着,他抬起头来乞求地看着艾格隆,“陛下……这确实应该是亲王的手书。”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艾格隆冷笑了一声,“那么你告诉我,埃德加,你为什么在收到信之后,真的按照信的内容去做了?你还另外为他做了什么?”
“不……不!陛下!没有收到这样的信件啊!我根本和他没有联系!”埃德加大声地为自己辩解。“这……这根本不是给我的东西。这只是一场巧合而已!”
埃德加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什么自己突然头上多了一顶“私通逆党”的帽子。
而这一顶帽子,他是万万不可能承认的,毕竟,如果自己见王妃是“受卡迪央亲王之托”,那就是私通逆党,帮保王党办事;如果只是他自己一时脑子发热,那就是干了糊涂事——哪一个后果更加严重,他是完全能够分得清楚的。
在他为自己疯狂辩解的时候,艾格隆也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判断他到底是在表演还是真情流露。
“巧合?是吗?”艾格隆继续无情地逼问埃德加,“可是,信件是从你自己的物品当中找出来的!难道它是飞到你的手里来的?埃德加,我虽然比你年轻,但我的见识可不少,你如果想要说谎来骗我的话,你最好表现得更加高明一些,否则那只会更加增添我的怒火,这对你并不好……”
面对艾格隆的威胁,埃德加已经心乱如麻。
他现在发现,自己不光是已经掉入了陷阱,更加是已经陷入到了万丈深渊,卡迪央亲王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信件、以及自己去找王妃的行动,两相结合起来,立刻让他陷入到了一个百口莫辩的境地当中。
怎么办?
他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找到出路,至少找到一条不要拖累父亲的出路,可是因为此刻太过于紧张和恐惧,所以他心乱如麻,大脑运转也不太灵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埃德加,没话可说了吗?”艾格隆冷哼了一声,“那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承认了确实暗中沟通王党,并且按他们的要求行事?”
“不……不!”此刻的埃德加哪怕一死,也不愿意让这一条指控成真,他是亲眼见过当初父亲在自己面前声泪俱下说“如果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毁灭了我们家族的希望,那你就是在杀死我,而且比亲手杀我更过分。告诉我,埃德加,你会杀死你的父亲吗?”时的样子的。
对埃德加来说,他确实贪图享乐,不想把生命花在“复兴家族”的宏愿当中,但他毕竟是被父亲拉扯长大的,他骨子里也在为自己的家族为荣。
他宁可一死,也不愿意破坏了父亲好不容易等到的前途,破坏了家族的希望。
这下他终于懊悔自己的一意孤行了,可是现在懊悔又有什么意义?他只能硬着头皮,想尽办法洗脱罪名,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为老父。
正因为想到了老父,想到了家族,所以他终究还是从心底里涌上了一股勇气,在艾格隆咄咄逼人的注视之下,终于稍微镇定了下来。
“陛下,请问是谁,在什么时候,从我的私人物品当中找出了这封信?我坚决否认这是我的东西,我是被污蔑的!”他拿出了最后的勇气,向艾格隆辩解,“陛下我知道,大家都瞧不起我,认定我没出息,我也确实是这样的人;可是即使如此,我也是一个儿子,一个自幼丧母被父亲养大的孩子……我就算再没有出息,也绝不会拿父亲、拿我的家族来开玩笑。试问一下,就算有什么逆党,他们会放心我,让这么没有能耐的我,来执行什么阴谋吗?难道这不是让他们自己也白白暴露在风险当中?还有,如果……如果我真的有这样的行为,为什么我还要把这么致命的东西放在别人能找到的地方!难道我连这样一点脑筋都没有吗?
所以……我请求您开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和检举我的人对质,我认为我遭遇到了一场卑鄙的诬陷!陛下,我求您了!”
说完之后,这位名门贵族的子孙,以豪迈又不顾任何尊严的方式,向着夫妇两人匍匐在地哀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