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对对,李大爷,快进来。”
被婶婶的话提醒,张叔恍然,上前一步转身扶住了老人另一边的胳膊,“来,李大爷,慢点走。”
张博几人让开了前行的路,看着老人从自己的身前走过。
当经过萧骁身边的时候,老人停下了脚步。
张叔虽然不解,却也顺着老人意思的转了个方向。
前方是萧骁。
那个救了李大爷的年轻人。
他面上露出几分恍然之色。
原来是来向萧骁感谢救命之恩的吗?
真是一位固执的老人。
张叔摇了摇头,却没有出声打扰。
反正来都来了,那么,自然要让老人达成所愿。
也许老人也是担心,此时不来说,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对救命恩人亲口说出感谢了。
不过,“李大爷,不要在这里说。”
“我们去里面的沙发上坐下再说。”
“慢慢说。”
“省得您一直站着觉得累。”
“其实您不用这么急的。”
婶婶忍不住有些埋怨,“等您身体再好些再过来也不迟啊。”
“至少等明天也可以。”
“萧骁没有这么快离开的。”
“抱歉。”
老大爷的声音很轻。
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大爷的身上。
他们自然没有错过老大爷的这句话。
不待张叔开口,老大爷再次开口。
这次的声音响亮了几分,也口齿清楚了几分。
“能让我跟这孩子单独聊聊吗?”
老大爷没有说是谁。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老人说的是谁。
张叔愣了一下。
“单独聊聊?”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
他不是很明白,只是道个谢而已,为什么要单独聊聊?
可是,不明白归不明白,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李大爷,你们到这间房聊吧。”
婶婶虽然疑惑,却也跟张叔的想法一样。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她看出了老人眼底的执拗。
虽然这愈发的让她有些困惑。
她莫名有些觉得李大爷这般的执着,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道谢?
可是,若不是为了道谢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萧骁是第二次来这里,跟李大爷更是昨天出海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
这样堪称陌生人的两人
还有什么是会让一位老人如此的念念不忘?
拖着这么一副病体也要来见面。
也要跟萧骁聊聊。
婶婶为老人引路。
她带老人来到了张赫的房间。
张赫因为住校,自己房间反而睡得很少。
屋子里透出几分没有人气的清冷。
房间门小,容不下三人并行。
张叔示意女子松开手,他一个人就可以把李大爷扶进屋子里面去。
他扶着老人慢慢在床上坐下。
“那李大爷,你跟萧骁聊。”
张叔松开握住老人胳膊的手,“我们就先出去了。”
闻言,张博几人率先转身走出了房间。
拥挤的房间瞬间显出了几分空旷。
“老李,你等下要说什么慢慢说。”
“不要激动。”
女子叮嘱老人。
“没事的。”
婶婶走到女子的身边,“等会屋子里真有什么动静,我们外面也都听得到。”
“这屋子的隔音可没有那么好。”
“别担心。”
婶婶露出安抚的笑容。
女子苍白的脸上也下意识的回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嗯。”
女子声音低低的应道。
.
“我们都先出去了。”
张叔看向萧骁,“那萧骁,你多注意着点。”
“小心让李大爷不要太激动。”
“他的身体受不住。”
“嗯,我知道。”
萧骁点头微笑。
最后离开的张叔带上房门。
屋子里响起关门的声音。
老人死死盯着萧骁。
虽然从老人刚才看到他时就是这样的模样。
但是,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人的环境显然让老人更加放开了几分。
萧骁觉得老人的瞪视愈发有威力了。
他没有开口。
他在等老人开口。
毕竟,来见他的是老人。
说要聊聊的也是老人。
老大爷眨了眨眼睛。
他伸手,指尖在眼角摸到了水渍。
这小子,他不由得又瞪了萧骁一眼,目光忿忿。
他眼睛睁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对方却还是沉默是金。
跟他玩大眼瞪小眼。
一点都不知道体谅老人家。
“你-”
老人声音嘶哑,“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等您开口。”
萧骁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神色清淡,嘴角弯起几不可见的细微弧度。
老人:
“咳咳~”
老人低头咳嗽了几声。
“我去给您倒杯水。”
萧骁起身,却被老人阻止了动作。
老人伸手拦住了萧骁,“坐。”
“我没事。”
见萧骁没有妥协的意思,老人也没有退步的的想法,“我不想浪费时间。”
“你先听我说。”
萧骁看了老人一会,老人的手一直固执的拦在他的面前。
他又坐了回去。
老人笑了笑。
“年轻人。”
虽然张叔当时有给老人介绍过萧骁。
但是,彼时的他刚刚醒来,大脑仍旧一片混沌,而且再次见到这个在海底出现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也让他颇受打击。
又哪里听得进张叔的介绍?
“虽然在病房里的时候,你给我了答案。”
“但是-”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粗嘎的声音清晰了几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也担心自己有没有会错意?”
“越想越没有办法安心的待在病房里。”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
“我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的休息。”
“或者说,认命的、安静的等死。”
老人语速缓慢,一字一字的说着,犹如剖析自己的内心,“一发现我可以说话了,我就迫不及待的来找你了。”
“我想要亲口问问你。”
“也想要听到你亲口说的答案。”
“年轻人。”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颊微微抖动,“真的神龟真的对我的病毫无帮助吗?”
“就算只是延长几天都是好的。”
这次躺在病床上,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预感。
他大概就要在这张病床上永远的闭上眼睛了。
这么一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很害怕。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