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这一次,黑猫谨慎了很多,并不是潘筠应下就可以了,它还要契约。
不管是黑猫,还是潘筠,都知道结契的法术。
沟通天地,以自身的灵力和神魂为媒介,将契约写下,违背契约者将会受到天谴。
就跟举手发誓,说违背誓言会如何如何一样,只不过后者未必会应验,而前者一定会。
一人一猫结下契约,从此刻开始,潘筠只要修炼,留在她泥丸宫中的三玉灵境会自动攫取它应得的那份灵气。
潘小黑终于放松下来,摊着手脚翻了半个身,露出肚皮,长长地“喵”了一声,叹气不止。
灵生艰难啊~~这莫非是上天对它的历练?
潘筠在附近又找来一些木柴,将正在烧着的火堆挪到一边,灰烬也都扫到一旁,然后把旁边铺着的树枝树叶都挪到烧过的地上,从灵境空间里抱出自己的被子,躺在被烘得暖呼呼的树枝树叶上,舒服的喟叹一声。
从潘家离开到今天,她终于睡个安稳觉了。
“你守夜。”
潘小黑没拒绝,它本来就不困,它半个身子钻进被子里,脑袋贴着潘筠的脑袋,仰望着星空发呆。
因为结了契约,潘筠肯定境灵不敢,也不能在这时候回归本体,也信任它能守好夜。
作为见多识广的境灵,这点本事还是要有的。
所以她任由自己睡过去,第二天直到阳光洒下,唧唧啾啾的鸟叫声就在耳边响起,她这才睁开眼睛醒来。
潘筠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才把被子收起来塞到灵境空间里,她问道:“你那可以让神魂永存的世界躯体可以进去吗?如果那里自成一个世界,那有吃的喝的吗?还是一切都和数据一样是虚拟的?”
潘小黑回答不上来,它要是知道,还能跟潘筠在这废话吗?
它早解开封印满世界潇洒去了好不好?
看它那一张呆滞脸,潘筠也知道它不知道。
果然一切都是虚妄,只有救她爹和她哥哥们才是真实的。
潘筠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把土把火星子给埋灭,拍拍手起身道:“走吧,我们去大同。”
潘小黑张开手,潘筠把它捞起来抱进怀里,朝着北方就前进。
她有了一点修为,但离辟谷还远着呢,所以走了一上午后她饿得不行。
因为体弱,少了食物的摄入,她立即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泛白,显然是气血不足之症。
远远的,看到不远处的城门,她眼睛一亮,抱着潘小黑加快了脚步。
城门口不远处有个茶摊,用几根树木撑着,茅草搭出来的茶寮,除了卖茶水,烧饼、面条和包子馒头也都不少。
潘筠显然是等不及进城才吃东西,连忙抱着潘小黑过去,在边上找了个桌子就坐下,“店家,来两个包子一碗面。”
“好嘞,”店家轻快的应了一声,飞快的捡了两个包子放进盘子里正要端过来,抬头才发现叫餐的是个小孩,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稍乱,身上的衣服好像在草丛里打过滚一般,背上背着的包袱看上去轻飘飘的,一看就不是能付得起钱的,他动作就微顿。
但停顿了一下,他还是笑着把包子端上去,“小客官慢用,这就去给您下面条,我们这儿有素面,有鸡蛋面,还有肉面。”
潘筠不想委屈自己,但想到此去大同还很远,她身上没什么钱,要加快速度,后头还得搭车或租车,一路上又要吃住,于是忍了忍馋意道:“来碗素面。”
店家应下,去给她下面。
潘筠在包袱里摸了摸,其实是从灵境空间里把自己原来房间里吃药吃茶的碗拿出来一个,把包子掰开,自己吃一半,一半放进碗里给潘小黑。
店家看见她用自己的碗喂猫,张开的嘴巴又闭上,默默地继续下面。
潘小黑就蹲在桌子上吃,手按住包子吃得很仔细,一点也不狼狈和浪费。
潘筠一边吃一边和它道:“你看,我说我很善良吧,我最讨厌的就是偷瞒一类的事,你以真诚待我,我自回以真诚。只要我有包子吃,必分你一半,面也分你一半。”
“喵——”
潘筠满意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店家将煮好的面端上来,看到满满的一大碗面,潘筠扫过其他桌,微微扬眉。
这店家还怪好的,竟多给她煮了面。
潘筠说到做到,给潘小黑分了不少面。
一人一猫仔细的吃着,潘筠把最后一口面汤都给喝尽了。
五谷温养身体,潘筠脸上慢慢有了血色,胃和心一样舒服,整个人都快乐起来。
她扫了一眼边上木板挂着的价格单,掏出铜板来付钱,“店家,结账!”
站在城门口潘筠还要感叹一句,“果然最不可辜负的是美食。”
她喜滋滋,快乐乐的朝城门口走去,随意的扫了一眼城门上的两字,涉县。
城门口有人排队,共有两队,她随意选了一队站定,好奇的往前一看。
就见每个进城的人都会掏出一张纸交给守门的士兵看过后才进去,带的行李多的还要查验行李。
潘筠沉默了,片刻后扭头问身后的人,“这里进县城还要路引?”
她后面的人一懵,下意识的先越过潘筠看向她前面的人,见那人不回头,他拿不定主意她是不是代大人问的,于是道:“我们涉县这段时日一直要啊,你长辈忘记带来了?还是你不是我们涉县的人?”
潘筠没回答他的问题,郁闷的继续问道:“那要是城外的人想进城买点东西,卖点菜蔬什么的,也要路引?”
“带上自己的户籍页便可,本县的人不用路引,出了县城才要。”青年好奇的问道:“外头进出城不要路引吗?”
潘筠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一路进出城的情景,出城自然是不要的,他们又不带大宗货品,进城只有两个城池查了一下,但他们三人结伴,守城的士兵也就看一眼陶季的路引,她和玄妙的都不查。
这一路皆如此松弛,她以为能顺利混进混出呢,可往前一看,也有带孩子进城的,年纪稍大一些的,长辈们也都带了户籍出来。
她上哪儿有户籍和路引?
不,也是有的,那两个人贩子的,可……描述不相符啊。
似乎见她太苦恼,青年好意的解释了一下,“近来人贩子猖獗,民间常有采生折耳的事发生,所以我们县城查得极严,不仅入城需要路引户籍,出城也是需要的。
就算是出城务农的人,都要随身带上户籍页。”
好吧,这家县令是个严格的。
潘筠观察了许久,确定自己混不进去后果断的转身离开队伍。
站在他后面的青年张大嘴巴目送她离开,等她走出老远就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兄台,那不是你家孩子吗?”
前面的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后道:“什么孩子,我家没有孩子。”
潘筠已经走远,重新回到茶寮。
她在想抄小路,绕过涉县县城往北走的可能性。
她叹息一声,看来今天晚上又得露宿野外了。
潘筠算了算自己和潘小黑的胃口,和店家道:“给我包十个大包子。”
店家已经知道她不是吃不起,只是邋遢而已,高兴的应了一声,拿了两个纸袋给她装了十个大包子,一袋五个。
潘筠接过袋子,付了钱就问道:“店家,从城外往北郊去,是向东走快,还是向西走快?”
店家愣了一下后道:“进城走最快。”
废话,她能不知道吗?
潘筠道:“我不进城,我来投靠我姑姑的,我娘没了,我续弦,我后娘容不下我,但我不记得我姑姑住在何处了,只听她说起过,就在城门口往北郊去的半路上,靠近北城门的就是。”
店家:……谁家好人那么指路啊?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姑娘,你姑姑靠谱吗?要不你进城去找县衙,让县衙的衙役领你去找人吧,现在外头人贩子可多了,你可别拍了去。”
潘筠问:“这里人贩子很多吗?”
“多,安阳那头丢了好几个孩子,听说上个月我们涉县也丢了两个,父母哭死了,”店家见她虽脏,但脸色白嫩,那手也是白白嫩嫩的,显然是家中受宠的。
于是劝道:“你爹定是喜爱你的,或许只是不爱说,依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回头大人们找不到你,那得多担心啊?”
“我知道,”潘筠道:“我就是吓吓他们,先在我姑家住几日,等我爹来找我我就回去了。”
潘筠坚持问怎么去北郊最近,店家只能给她指路,“喏,沿着那条路向西,要走好远的,然后再向北,那有一条河,是护城河,你顺着河流走,再看到城门那就是北城门了。
不过村子离护城河都远,我估摸着你是记错地址了。”
潘筠坚持,“没记错,多谢店家了。”
她抱着装了包子的纸袋就走。
刚走到小路边,就遇到官差们从城里轰出来一群人。
她不由驻足观看。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官差们推搡着往外撵,为首的官兵掐着腰怒骂,“你们再敢混进城来,下次便一并拉到矿山里去挖矿!”
潘筠站在人群中听他们议论,“听说是有京城里来的御史巡察,所以县里不允许有一个要饭的。”
“唉,只是这些人被赶出来,可怎么活啊,那里头还有那么多小孩子呢。”
“走村串户吧,遇到好心的人家给碗米,熬一熬总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