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团长站起身,“有不同意的吗?”
没人反对。
“如果没有不同意的,我们现在就开始啊。
“这样,咱们按照陪审员的编号依次进行发言。”
团长坐在长桌首座,他看向左手边的家长,“您是二号,从您开始。”
二号家长戴着眼镜,秃头,衣着得体,略有些肥胖,是一位数学教授。
他刚要说话,就被坐在他左手穿黄衬衫的家长打断了。
“认真我没意见啊,不瞒各位,我今天也是替我妹妹来的,咱们得给孩子们留点儿时间啊。”
那位老人突然说道,“为了孩子,我愿意花这一小时。”
坐在他旁边的男子,也就是八号陪审员,冲他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
京片子又不乐意了,“也就您有这闲工夫,咱哥儿几个在这呆一小时,咱聊什么呀?”
他话里话外都在针对八号家长,眼神还斜瞥着人家,嘴角的不屑都要扯到耳朵根了。
八号家长虽然心中不满,但为了能推进讨论,只好压下自己的情绪,“咱们就讨论一下这事儿啊。
“一个二十岁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动刀杀人。”
京片子一脸的费解,“这一般人家的孩子是真干不出来!”
他起身走到八号家长身边,“你得看他是什么人教育出来的,他亲爹,咱就不说了啊,豫州一农民,蹲过大狱还离过婚。”
坐在京片子左手边的保安扭头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一个能把自个亲儿子给扔了的人他能是好人吗?”
京片子越说越来劲,他用折扇指着八号家长,“咱再说他这后爹,也是豫州一农民,也就十年的功夫,从负债累累到身价过十亿的药业大款。
“他后爹要不干点违法乱纪的事,他能挣这么多吗?
“就这种人培养出来的儿子杀了人,您觉着不可能吗?”
八号抿着嘴,没说话。
京片子用折扇拍了他一下,“您别笑,而且啊,这孩子的俩爹,可都是豫州的二道贩子。”
保安刚扭回来的头,听到这话又瞪着他了。
“您就说吧,咱京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乱的?不就从这帮豫州农民进了城后咱这地界就乱了吗!”
保安冲他喊道,“哎哎哎!”
“要说这京城…”
“哎!哎!”
京片子纳闷回头看了眼。
保安怒气冲冲的怼他,“豫州人咋啦!豫州农民咋了!豫州人招你了!”
“怎么了兄弟?”
保安大吼一嗓子,“我就是豫州人!”
“哈,”京片子摆摆手,“对不住啊兄弟,我这也是萝卜快了不洗泥,我这话要捎着您了,您就择着往外听啊。”
……
直播间。
“1号:轮到我发言啦?2号:借楼抢麦。”
“哟,这京爷就是不一样啊,开口就是地图炮。”
“俺农民招你惹你了!”
“这京爷何止地域黑,简直步步生雷…”
“哇,这人物塑造太真实了吧,我已经火气上来了。”
“保安:你再黑我要打掉你的下巴。”
“哈哈哈哈,开团了开团了。”
评委席。
周凯伦张了张嘴,他看到那京片子说的背景信息,也反应过来了。
这不就是前一阵发生的那个富二代杀人案吗?
原本他以为李夏只是借着这个热度,杜撰一个案件出来,合着他就是直接照搬啊?
这一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李夏不怕网络上的口诛笔伐,他们这些评委怕啊。
那个案件现在还没有盖棺定论,所以争议才这么大,这个时候怎么能随便站队。
“这个…这名京城口音的家长,随便诋毁其他地区的民众,是不对的。
“大家不要学习哈,个人素质的好坏怎么能上升到某个地区。
“哪里还没几个坏人了是不是?”
张国利的评论就圆滑的多,“咱们之前说过,这十二名陪审员,每个人的社会经历,背景都不同,在一起讨论肯定吵架。
“果不其然啊,这不就吵上了?
“对于这位八号家长来说,他要面临的第一道难关,就是劝说众人同意继续讨论这个案件。
“大家都认为板上钉钉的事,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很容易让其他人以为你是在胡搅蛮缠。
“既然你认为无罪,就要尽快给出自己的理由。
“最好还能说服一两个人。
“不然大家的心思就不是要讨论案件,而是要解决你这个提出问题的人了。”
……
京片子继续跟八号说话,“我那意思是想说,我跟您说啊…”
“不能这么说外地人。”
老人看不下去了,突然插了一句。
“什么意思您这是?”
京片子翻了个白眼,“我这话也捎着您了?”
老人重复了一遍,“你没权利这么说话。”
“我不是冲他!我不是说这事嘛!”
坐在对面的四号陪审员出声打断。
他穿着精致的西服,梳着背头,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如果咱们呢,要认真讨论这个案子,我还是挺有兴趣讨论的。
“那回到案子本身吧,摆事实讲道理嘛。”
团长赞同道,“对,这才是正事。”
他也讨厌京片子满嘴胡扯地图炮,“咱们干点正事好吗?”
京片子没辙,只能坐了回去。
团长看向八号家长,“这样,八号先生,您跟我们大家讲一讲,您是怎么想的?”
就在他说话这功夫,坐在他右手边的保险推销员和保安聊上了,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着什么。
“也许,咱们这样能够…”
团长再次说话,那嘀咕声又来了,气得他一拍桌子,“不打岔行吗!”
保险推销员有点尴尬,“我听着呢,听着呢,我有个主意,可也不是嘛好主意啊。”
他指了指八号家长,“既然就这一位先生跟咱的意见不一样,我也不是针对您啊。
“我是说,咱按顺序一个个说服他不就完了吗?”
团长听完这话更来气了,“我刚才一直就在说,按顺序一个个说,有人听我的吗?!”
坐在尾座的市侩男子也听烦了,“听听听!干嘛不听啊,赶紧的,早完早散!”
团长缓了口气,“那这样咱们重新开始,按顺序一个一个的说。”
他指了指坐在左手第一位的数学教授,“您是第一个。”
……
直播间。
“很有代入感,在乎的人维持项目,不在乎的人摸鱼划水。”
“真是当代大学生开会现状…”
“主持人说话没人听,下面一堆人提意见,提来提去发现还都是同一个。”
“这里就要参考一下罗伯特议事规则了。”
“主要还是大家都不在乎,不上心,利益点都不一致,怎么共事。”
评委席。
周凯伦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他重复了一遍刚刚张国利说的话,“把这十二个人凑在一起讨论真不是件容易事啊。
“团长就是在校学生,压不住场子。
“要不是大家都想着尽快让孩子补考通过,这会议早吹了。
“好在还是有几位家长愿意配合讨论的。”
张国利点点头,“按照八号家长的性子,他既然这么坚持要讨论,肯定是他发现了什么。
“应该是有什么细节,哪里的线索,他觉得不对劲。
“否则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不过这个案件大家在网上都讨论了好几天了,也没见什么动静…
“啊不是,咳咳,是按照李夏剧本的背景来说,在剧本里的这个案子,大家在网上讨论好多天了。
“要有线索不应该早发现了么?
“广大网友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怎么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其他声音…”
说到这,张国利反应过来了。
哪里是没有其他的声音。
现在网络上的声音都是立刻判处死刑,都是在声讨犯罪凶手,哪有人在乎案件细节啊?
就算有人发现异常,也会瞬间淹没在大量的评论里。
只要有人提出质疑,就会被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
为杀人犯辩护,等同死罪!
可是这些话却不能在直播的时候公开说出来,那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国利再次咳嗽一声,“所以,我还是很期待李夏选手会给出什么样不同的答案。”
说完话,他看了眼周凯伦。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