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汴梁,樊楼。
若论汴梁谁家的酒菜最佳,樊楼绝对是一流。
大江南北的美食名菜,都能在汴梁樊楼找到。
夜幕降临,太学生孔符、杨颜、晏行,一行三人正在樊楼宴饮。
孔符多喝了两杯酒,脸色涨红。
嘭!
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拍,不屑地说道。
“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杀了些许敌军而已。”
“打打杀杀有何难?能改得了他武夫的蛮横与秉性?”
孔符乃坚定的太子一党,北凉王在北面连战连捷。
朝中对徐牧的评价越发的好,引得孔符烦躁。
遂约了好了杨颜,以及跟班晏行来樊楼吃酒排解苦闷。
杨颜闻言,深以为然。
“孔兄高见!北凉王运气好,遇见了一群庸人。”
“拓跋延寿徒有虚名,三次败于北凉王之手。”
“就算你我去对付拓跋延寿,亦手到擒来!”
拓跋延寿前后在潼门关、重山、尸乡惨败给徐牧。
如今,拓跋延寿俨然成为汴梁人的笑柄,起了个绰号——常败将军。
晏行一向以孔符、杨颜马首是瞻,闻言连连点头。
“拓跋延寿无德无才,击败他有什么难得?”
“北凉荒蛮,好勇斗狠,别看他们在外打仗有点本事。”
“但究其根本,还不是朝中的支援得当?”
“否则前线将士就算有十分力,也仅能用出六分而已。”
晏行摇头晃脑说的话,逗得孔符喜笑颜开。
“晏行,你这榆木脑袋真有开窍的一天?哈哈哈哈!”
“说得好!稀松平常的功劳也值得朝野上下称颂?哼!”
三人正说在兴头上,忽有人高声道。
“孔兄,此言差矣!”
樊楼一楼为宽广的大厅,不过大厅里面被人为分割成一个个小雅间。
有屏风花草等为隔断,雅致极了。
听闻屏风后有人反驳,孔符大怒。
“谁人在后面大放厥词?出来!”
屏风后人影闪动,片刻后太学生班嗣与夏元走出来。
夏元乃蜀中登州人,与班嗣往日交好,同是出身寒门的太学生。
班嗣朗声道。
“孔兄,北凉王为国杀敌建功,挡住了北魏与万妖之国南下。”
“功绩彪炳史册,岂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
孔符瞥了班嗣一眼,自上次金台诗会后孔符等与班嗣就不对付。
“彪炳史册?班嗣,你言过其实了吧?”
“换任何人代替北凉王的位置,都可取胜,胜过‘常败将军’有何难?”
班嗣摇了摇头,反问孔符。
“常败将军?北凉王执掌北方战事之前,拓跋延寿攻横水城。”
“破辽州、锦州,兵锋直指郑州,那时候怎么没人能挡住他?”
“北魏上将军王翦老辣狡诈,章将军、曹将军、冯将军谁是他的对手?”
班嗣一番话将孔符说的哑口无言。
见状杨颜开口为孔符解围,诡辩道。
“时也命也,北魏与万妖之国联军进攻我大梁,损兵折将。”
“到了郑州已经成了疲惫之师,北凉王正好赶上罢了。”
“要感谢也得感谢辽州、锦州的兵卒与百姓……”
杨颜侃侃而谈,夏元怒喝道。
“杨颜,你说的是人话乎?敌军入侵,生灵涂炭。”
“你竟将他们当成了消磨敌军战力的工具?”
夏元出身蜀中登州,如今登州被王燮叛军占领。
王燮叛军治下的登州混乱、危险,百姓朝不保夕,赋税沉重。
夏元每每想起登州的父老乡亲,心痛如绞。
他多希望北凉王能去蜀地,剿灭王燮叛军,还蜀地百姓一个太平。
孔符、杨颜被夏元怒斥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杨颜身为左都御史杨莲的长子,谁不是捧着敬着?
被夏元一番怒斥,杨颜的脸上挂不住了。
“好你个狂悖之徒!吾非教训你不可!”
“叫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班嗣眉头紧蹙,道。
“杨兄要做什么?我们说的那句话不是实话?”
“朝中能挽救大梁北境局势的,唯有北凉王一人尔!”
孔符脸色大变。
“狂妄!班嗣,你将太子殿下放在何处了?”
“我告诉你,只要太子殿下想,平定北方战事轻而易举!”
夏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孔符,你的话你自己相信么?”
夏元一句话,戳中了孔符、杨颜等人的死穴,也戳中了太子党的死穴。
皇太子徐龙并未有军功!
天下大乱之势已经初现端倪,若徐龙继续这样,他的地位早晚会被徐牧取而代之。
杨颜怒喝道。
“夏元,你找死!”
当夜,太学学生孔符、杨颜、晏行,以及太学学生班嗣、夏元,于樊楼殴斗。
一边是坚定的太子党,一边是寒门出身敬佩北凉王的俊杰,双方大打出手。
鉴于他们的太学生身份,梁帝命太学五经博士蘅嫣,斥责管教。
旋即将此事压了下去,但太学学生的争斗,不过是小打小闹,冰山一角。
他们代表的亦是如今朝局中的两派。
一派支持皇太子徐龙,一派支持北凉王徐牧。
两方力量此消彼长,形势波云诡谲。
不过有梁帝坐镇京城,一切的波涛都被压制在水面下,只待一个机会,就可掀起万丈波涛。
汴梁,十二月。
太学生孔符等樊楼殴斗过去七日后,十二月来了,汴梁更冷了。
鹅毛大雪却盖不住裴南苇的怒气与委屈,她一清早就来找裴坚哭诉。
“爹爹!您可得救一救夫君!他被打了二十板子呀!”
“您说,北凉王的心怎么这么狠?那可是他姐夫!”
裴南苇的夫君岑晊,自北境大战重启后,便一直忙碌在粮道上。
北凉王坐镇前方,后方还有梁帝钦点的淮南王负责辎重粮草。
淮南王虽不怎么管事,但足够威慑那些宵小之辈。
然而,北凉王尸乡大败联军东路军,朝会上,太子徐龙请梁帝赏赐前线将士。
梁帝高兴之下,赏了海量的金银犒劳将士。
守住郑州就守住了汴梁,金银与国都的安全相比,不值一提。
裴坚无奈地拍了拍女儿的手。
“为父警告了他多少次?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对北方战事极为关注。”
“送给北境士卒的赏赐、粮饷,谁都不要打歪主意,可他呢?”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觉得赏赐那么多,他动一些没什么。”
“北凉王,那是念着情分呢,否则岂会二十板子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