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唉。”
沈锦书叹了一口气。
不论嫡女出逃强迫庶女替嫁,还是庶女杀了嫡女顶替嫡女嫁人,替嫁始终都是不美好的,总有人要吃苦受罪。
这个霍香兰啊,心比天高,害了别人也终究害了自己。
人哪,何必做那不切实际的美梦呢,何必去强求自己把握不住的富贵?
抢来的东西,终究是不长久的。
沈锦书转头看向哭得眼睛红肿的霍夫人,轻声说,“霍夫人,你跟我回沈家暂住几日吧?你一个人在这儿无依无靠的,虽然有个儿子吧,但是他想阻挠你报仇,你住在外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还能替你女儿报仇呢?”
霍夫人抬起头,泪水涟涟地望着沈锦书。
她跟这个沈姑娘素不相识,沈姑娘却一路护送她女儿回蜀州,又一路护她来到京城,如今又不嫌麻烦陪着她进府衙给她撑腰,还要收留她去沈家暂住……
她缓缓跪了下来。
“沈姑娘,你对我们母女俩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只是,我带着我女儿的尸首,怕是不好住进你们家,你们家里会不会忌讳……”
沈锦书伸手搀扶起她。
“无妨的,我爹也是热心肠的人,他要是知道您和大小姐的遭遇,也会帮你们的。”
霍夫人这才安心了。
沈姑娘对她如此之好,她真的很害怕会给沈姑娘带来麻烦。
沈锦书陪同霍夫人跟县令大人告辞离开。
府衙门口,沈锦书看向赵武。
“那我就先回沈家了,至于你家世子,你们若实在不放心,就按照我说的,把他抬到沈家来。”
赵武无奈叹气。
“好,我知道了,沈姑娘。”
看着沈锦书与霍夫人远去,赵武惆怅叹气。
也不知道王妃怎么想的,沈姑娘多好的人啊,看看,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霍家夫人都能这么掏心掏肺的好,将来肯定也会孝敬婆婆的啊,为什么王妃要把关系搞这么僵呢,如今难为了世子爷,唉。
……
沈家。
果然,沈锦书带着霍夫人回来,沈家上下并没有表现出对霍夫人怀中女儿首级的忌讳。
这可怜的母女俩,已经足够凄惨了,沈家人也是遭过难的,她们刚刚时来运转脱离了苦海,又怎么忍心赶走无依无靠的霍夫人?
让奴仆带着霍夫人去客院安置后,沈家自家人欢聚一堂。
沈锦书离开了十数日,忽然回来,可把沈家上上下下都高兴坏了,弟弟妹妹围绕着沈锦书不停撒欢,软糯地抱着她胳膊撒娇讨要礼物。
最高兴的是祝老夫人。
老夫人这十来天里跟二孙女和小孙儿亲近够了,这个离开十多天的大孙女就显得格外宝贵了。
老人家搂着大孙女笑得合不拢嘴,明明沈锦书都胖了两斤,老夫人愣是煞有介事地说,“瘦了,哎哟我大孙女瘦了,下巴都尖了——”
她转头看着郑丽,“儿媳妇,你赶紧给我大孙女炖点补汤,这可怜的小囡囡可得好好补一补!”
郑丽笑眯眯答应了,她盯着沈锦书上看下看,然后转头跟沈继昌小声笑道,“没有瘦,我瞧着书儿好像还圆润了些,老爷你说是吧?”
沈继昌颔首。
等老夫人搂着沈锦书亲热够了,沈继昌笑道,“书儿,你等会儿吃了饭就回房去好好歇歇,明儿个华阳公主一家四口可能会来看你。”
沈锦书惊讶地望着沈继昌,“公主回来了?何时回来的?我还以为像她们那样一路走走停停的游玩,得再玩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京呢。”
沈继昌说,“七八日之前吧,我前两日在宫里遇见公主,她如今有女万事足,整个人都幸福得好像会发光,她拉着她两个孩子的手笑着跟我说,等你和小公爷回来了,她要带着儿女来看你感激你的。”
沈锦书听到华阳公主幸福得会发光,不禁心里暖暖的。
想必那个原书里悲惨的小小窈娘,如今也一样幸福得全身都发光吧?
毕竟她如今可是大宝啊,公主驸马的大宝贝。
沈锦书笑道,“公主她们早就已经谢过我了,驸马爷给了我几万两银子,怎么还要来家里专程感激呢?”
沈继昌说,“华阳公主是温柔善解人意的性子,她一定是知道你跟宋明堂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有损你的声誉,于是特意以公主之尊前来沈家感激你,给你撑腰长脸,不让别家的贵女小瞧了你作贱你。”
沈锦书一愣。
若是如此,那公主的这份心意,真的太难得了,能得公主庇佑,是她的荣幸。
沈继昌看了一眼沈锦书,小心翼翼地问,“书儿啊,你回来了,那秦小公爷呢?”
沈锦书眨了眨眼。
小公爷……
还在末世呢。
看看明天能不能回来。
她半真半假地说,“小公爷啊,我们出城的时候他就说他有正事儿要办,跟小王爷一块儿离开了,我这些天也没有看见他,我自己带着高护卫去了一趟山阳县,又去了一趟蜀州,刚从蜀州回来。”
她猜测,这十来天过去,幽影楼应该已经放出了关于秦仲渊的消息……
于是,她装作无意地打听,“爹,你这么小心翼翼的问小公爷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沈继昌长长叹了一口气。
的确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可跟这么个小姑娘,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讲述这种难听的传闻。
大人们有顾虑,沈言昭这个十岁小娃娃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跑过来抱住沈锦书的腿,噼里啪啦说起了京城里的传闻。
“姐姐姐姐,你们刚走的第三天,秦伯伯就带着兵去查抄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山庄,叫……叫……绿柳山庄!”
“然后没几天,那个山庄逃走的人为了报复秦家,就有人胡说八道——”
“他们说秦伯伯在外面养了许多许多外室,还生了许多许多野种,还说秦伯伯跟好几个大臣的妻子有染,甚至仗着权势欺负了许多良家女子!”
“他们还说秦伯伯想谋反,养了许多死士,勾结了许多朝臣,家里还偷偷藏着龙袍呢!”
“他们还说秦伯伯收受贿赂,家里藏了好多赃银,说秦伯伯陷害忠良这些年害死了不少人,譬如著名的某某文臣和某某将军就是秦伯伯害死的!”
“最过分的是,他们说秦伯伯的儿子仲渊哥哥六年前失去武功后曾在京城消失了一年,那一年里,仲渊哥哥就被关在他们绿柳山庄,还戴着青铜面具接了许多客人,说京城里好多男人都跟仲渊哥哥睡过觉!”
“反正这些谣言一出,满京城都炸了锅啦,每一个传闻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是真事儿一样,秦伯伯和秦伯母气得都病倒了!”
“我昨天跟着爹爹去秦家看望秦伯伯秦伯母,连雪霏姐姐都哭得眼睛都红了……”
沈锦书低头看着叽叽喳喳的弟弟。
果然。
一切都按照她们设想的那样发展了。
他们故意提前散布了许多关于开国公府的不实传言,在这种情况下,幽影楼的人再放出秦仲渊的丑闻就显得不起眼了,真真假假的反而会让人觉得是绿柳山庄在报复秦家。
沈锦书摸着弟弟的脑袋,抬头假装震惊地望着沈继昌,“真的吗?爹爹,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沈继昌点头。
沈锦书当即跺脚生气,“太坏了!绿柳山庄的人怎么这么坏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坑害秦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秦家的这些不实传言是否已经辟谣澄清了?皇上那边又是什么态度?”
沈继昌叹气。
他说,“皇上倒是对国公爷深信不疑,朝堂上有人专门拿秦家谋反的谣言来说事儿,要求皇上彻查秦家,可皇上严厉斥责了那个官员,说开国公的忠心他绝不质疑,这些谣言定是有人陷害秦家——”
他话音一转,“皇上虽信任秦家,可民间的谣言,却一时半会儿澄清不了,尤其是关于仲渊的谣言。毕竟说国公爷谋反说他养了外室有野种还跟大臣妻子有染这些事儿都是没有证据的,可仲渊六年前却是真真实实消失了一年,五年前才回来……”
看了一眼沈锦书,沈继昌继续说,“最要命的是,京城里有些纨绔子弟曾去过绿柳山庄,关于仲渊的这个谣言一出,他们纷纷说,虽然当年绿柳山庄那个被囚禁的美人戴着青铜面具,他们看不见容貌,但那身段和身高真的有些像仲渊……他们还说,他们其实早就暗地里怀疑过,绿柳山庄突然出现的美男子就是失去武功销声匿迹的秦仲渊,只是碍于秦仲渊是国公府世子,他们这几年不敢说出这没影的猜测罢了……”
沈锦书垂眸。
果然。
人只要做了一件事,就总会留下影子。
秦仲渊六年前被囚禁绿柳山庄的事这几年虽然一直没人敢说出来,但是那些去山庄糟蹋过仲渊的纨绔子弟,心中其实都是有怀疑的。
他们早就怀疑到仲渊身上了。
如今幽影楼的人一撕破这个口子让谣言流传出来,那些纨绔子弟就会立刻兴奋地说出他们心底里的猜测……
所幸,仲渊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阴影里的病弱少年了。
他已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他已经恢复武功,他背部的红莲刺青已经被章天彻底治愈,他这次回来一强势露面,就能瞬间粉碎所有关于他的传言!
如今万事俱备,就只差仲渊强势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