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过完年后,黄振华大年初二先是找了个时间去了趟白家。
这件事沈佳宜也是知道,在去年春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而且在这次春节的年前,她来京城后也去白晓荷那里住过几天,自然也是知道的。
黄振华这次去白家后,白父倒没跟去年那样一见面就板着个脸。
如今事已成定局,他不能也不想再提这档子事。
但是看着女儿跟这黄毛在一起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提起了另一回事:
“晓荷,你跟他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黄振华听后也是看向白晓荷,这个事情去年白晓荷就跟他说过。
果然,白晓荷的回答跟之前一样。
“爸,这件事我跟振华已经商量好了,我现在博士还没毕业呢!”
白父闻言眉头微皱,但看着女儿的神情,他也就没再多问,不管怎么说,他还是需要尊重女儿的想法。
饭后,黄振华再次跟着白父去书房聊了会儿天。
这回他就没装了,白父雪茄盒刚递过来,他就直接掏了一根。
白父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窗户开个小缝后,翁婿两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了起来。
其实和香烟比起来,黄振华过去抽的更多是雪茄,虽然都不怎么多抽。
毕竟就算他体质再好,潜意识里还是更愿意抽危害小一些的雪茄,不是他身为有钱人后非要拿这个装样子,说到底……雪茄不过肺。
而且黄振华也知道,他就算对烟没兴趣,这种东西是没办法避免的。
特别是他有时候和别人谈生意聊天,烟酒开道,国情如此。
并非说他是穿越者,就要像龙傲天一样时刻拽个不停,他要是天天板起个脸,这不要那不干的,他的眼光再好,也没办法将战略落地。
游戏人间,也要遵守游戏规则。
比如,有时候黄振华就在想,如果在此世还要待个十几二十年的,那么他现在就要开始考虑离岸资产的布局了……
玩金融玩资本的,体量大到一定程度,这都是不得不面对的一件事情。
这次跟白父呆的时间要比往常更久,聊得也更多。
他有对方不具备的对未来整个宏观局势走向进行判断的优势,白父也有他不太具备的对当下微观细则变动所造成影响的优点。
在不考虑翁婿关系的情况下,他俩算是同类。
……
春节过完后,时间加快了速度。
三月初,京城某个胡同,一辆黑色奥迪出租车停在了一座老四合院大门口。
庄泰文拿着手机从门内乐呵呵地跨过门槛往车子面前跑,一旁的邻居还笑道:
“大公子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车后座门打开,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好大儿庄国栋。
西装革履的庄国栋一下车,父子俩就来个拥抱。
今年开春,位于法国巴黎戈蘭总部的庄国栋,终于升为戈蘭集团运营部总监,奉命回国谈合作。
这次他跟上次回国时直奔魔都找黄亦玫时不一样,今天飞机直接降落京城,一下飞机就来找自己亲爹。
在巴黎的时候,他每次一看到亲妈给他换了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后爸时,他就越发想念自己的亲爹。
虽然他在戈蘭的时候,还要经常伺候一下也比他年纪还大的女上司娜欧米。
但是庄国栋觉得他跟他妈不一样,他除了和大龄女上司睡觉,也会和年轻的洋妞来调和一下,而且,他是为了工作。
与原剧中时间越往后形象越好越纯情的庄国栋不同,现实中,他身为一个能在国内外同时有女友,而且前女友众多的法式男孩,怎么可能是个会对黄亦玫守身如玉的形象。
去除女频滤镜,他也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
当然,就如过去一般,每一次的圣贤时刻,他对于黄亦玫的思念越深。
这也是为什么原剧中庄国栋那么久以来一直对远在国内的黄亦玫念念不忘,以至于逐渐成为一个纯情的舔狗,引得无数女性为他遗憾为他尖叫。
每吃一次重油重辣的食物后,谁又不会想着口味适中的家常菜呢?
这次回家,合作是一部分目的,看看亲爹是一部分目的,见黄亦玫自然也是一个目的。
一路上和过去熟悉的邻居打着招呼,回到家后,庄国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庄父热切招呼着几年没见的儿子,给他把行李收拾后,又去给他倒水,庄国栋就环顾着这间熟悉的老房子。
良久,他才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庄父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来,笑道:“我一个人住,能有多大变化?”
庄国栋拿着水没说话,自从爹妈离婚,他也去了法国发展,亲爹说不寂寞是不可能的。
看着墙上摆放的那些跟他还有他妈的照片,庄国栋一时觉得要不要给老爹找个老伴。
这时候他看见墙上放的文学奖状和金色笔杆子奖杯,又觉得老爹如今一个人也挺好。
至少在文学和编剧领域上,老爹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可惜,也正是来得晚,老妈当初才会和他离婚。
“行了,别站着了,我饭早弄好了,来端菜准备吃饭吧。”
庄父连忙催促着好大儿去吃饭,难得再见,他早已弄好了饭菜。
饭桌上,庄国栋先是唠叨了一下要帮老爹把这房子再装修一下,毕竟有些年头了,多少有着安全隐患。
然而庄父却拒绝了儿子的好意,他一个人住用不着大费周章,而且这是公房,产权也不在他手上。
对此,庄国栋只好以帮他把柜门再钉一钉聊表孝意。
父子俩坐下来先是碰了一杯,祝贺了庄国栋这次升迁的事情,随后便开始家长里短的聊着天。
而没聊几句,庄父就看出来了,好大儿是想打听打听黄亦玫的事情。
庄国栋虽说如今和玫瑰是朋友,但是隔着半个地球,仅能通过手机联系感情,对对方如今的一些具体的变化也不太知晓。
但是他当初求助过老爹,希望他帮自己在玫瑰面前说和一下,所以也想从老爹这里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果不其然,庄父抿了一口酒后说道:
“几年前你跟玫瑰分手后,我就跟她见过面,这事情你上次回来时我也跟你说了,虽然我没能让她对你回心转意,但是这几年,我也跟她偶尔有联系。”
庄文泰夹起一口菜,吃进嘴后继续对沉默的儿子说:
“现在逢年过节呢,她也会给我发个短信,她之前说和你成为好朋友,我以为她只是故意说说而已,说不定是没放下你,哦,对了,去年她跟我说,那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已经正式和她哥哥结婚了。”
庄国栋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听着,黄大哥结婚的事情他也知道,去年他没回来,但也对黄大哥打过电话祝贺,听见老爹这么说,他点了点头道:
“之后呢?”
“之后也没怎么。”说到这里,庄父突然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奖杯道:
“年前我得奖的时候,玫瑰还打电话向我表示祝贺,那一次,她说话倒没以往那么拘谨了,后来我问了一下,果然,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
听到这里,庄国栋用筷子刚夹起一粒花生米准备送进嘴中的动作顿住了。
“吧嗒。”
花生米掉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庄国栋脑袋霎时间陷入了一下空白。
他过去跟黄亦玫经常聊天,也一直保持联系,可没听对方说要开始新的恋情了啊?
‘难道仅仅一年,方协文就已经成功了吗?’
由不得庄国栋这么想,他知道自己的对手一直都是方协文,也只有方协文当初是除了他最有机会跟玫瑰在一起的。
但是那个方协文凭什么?
要事业没事业,也不懂玫瑰的艺术,难道真就靠着所谓的暖男行为就能追到玫瑰?
他在国外问过不少床友,其中不乏从国内过去的留子,她们一致认为:暖男排在狗后面!
这方协文,凭什么排在我面前?
……
三湘大地,一处历史悠久的寺庙。
黄振华此次只是出差,但是沈佳宜却突然想跟他一起过来,他自然不会反对。
他又不会在外面打野味他怕什么!
本来只会短暂待几天的,但看着身旁的沈美人,黄振华想了想,暂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决定跟她在这边逛一逛。
而这一逛,沈佳宜就和他逛到了一处寺庙。
反正之前沈佳宜度蜜月时也说回来后要来寺庙一趟,索性正好趁这次。
这个时代旅游业还不是多么兴旺,所以来此处寺庙的人也不是很多。
倒是本市的一所学校在开春时组织高三学生来这边春游,说是缓解一下今年的高考压力。
黄振华和沈佳宜上山的时候还和下山的他们擦肩而过。
到了寺庙,两人规规矩矩的上香拜佛。
黄振华过去是无神论者,毕竟他前世早已被金钱彻底腐蚀,但是穿越这种事情发生后,他多少还是会对神佛拥有敬畏之心。
说来也怪,早春爬山时的寒冷,在步入山门后就缓解了不少,黄振华下意识肃穆,但是对于问卦解签他就没兴趣了。
问了之后,解了之后,他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倒是沈佳宜对此很感兴趣,想去抽签,黄振华不由笑道:
“你想求啥?你有钱有爱情身体健康,难道想求子?”
“哼,寺庙内不许胡说。”沈佳宜白了他一眼,径直往观音殿去。
“我抽签解签的时候不许靠近偷听。”
黄振华不抽签,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沈佳宜,就见对方跪在蒲团上,神色极为虔诚的摇晃签筒。
观音阁内此时只有沈佳宜一个游客,面前也只有一位身穿灰袍的老和尚。
竹签落地,沈佳宜拿起来连带着五块钱一起递给了老和尚,老和尚先把钱收好后,才慈眉善目的拿着竹签去身后找对应的格子。
从中拿出一张红纸后才微笑着说:“施主,上上签!”
“……”
门外不远处的黄振华都能听见这声音,随即既为沈佳宜开心,但也有一阵无语,幸好是上上签
这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他便跨过门槛,先是对着观音拜了拜,然后站在殿内离沈佳宜较远的另一头。
沈佳宜听完老和尚解签后,神色微动,但随即又问道:“大师,我能再抽一次吗?”
老和尚手握念珠摇头道:“施主,抽签最好只看第一次的结果,何况施主你刚才是上上签,何必要再抽一次呢?”
沈佳宜看着手中的上上签,沉默不语。
‘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岂偶然;但看龙蛇相会合,熊罢入梦喜团圆。’
是好签,也正中感情姻缘,但是……
沈佳宜随即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面前的老和尚。
老和尚连忙摆手道:“施主,使不得,佛门净地,岂能用金银求私。”
话虽如此,老和尚眼睛倒是时不时瞟着这张红票子,另一只手转动念珠的速度也不断加快。
沈佳宜抿了抿嘴,直接将钱放在桌上,然后指着老和尚身后被砚台压着的一叠纸条说道:
“大师,我不抽签,我看您这里有抄了不少经文的纸条,我抽这个总行了罢?”
“这个……也不太好吧,施主,你这让我有些难办……”
老和尚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由自主的将那叠纸条拿了上来。
沈佳宜笑嘻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师勿怪。”
然后从那叠纸条中抽了一张出来。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刚才脸上一会儿勉为其难一会儿面带笑意的老和尚此时见到沈佳宜抽出的是这张经文后,脸色终于严肃了起来。
他看了看沈佳宜,又望了望对面的黄振华,转动念珠轻颂一声佛号后问:
“施主所问的是与什么有关?”
沈佳宜也是有见识的,愣愣的看着这句经文,口中道:“姻缘。”
“与身后那位施主有关?”
“是。”
“刚刚所得上上签,不符施主所想。”
“是,也不是。”
老和尚闻言低眉沉思。
沈佳宜抬头看了看老和尚,轻声道:“大师,佛说轮回转世,您觉得此世之情,来世可寻吗?”
“阿弥陀佛。”老和尚目光一凝,口颂佛号,又随即散开,视线再度从沈佳宜和黄振华身上来回巡梭,他答非所问道:
“施主,佛说爱有二种,一者饿鬼爱,二者法爱,真解脱者离饿鬼爱,怜愍众生故有法爱,如是法爱即真解脱。”
恶鬼爱即凡夫的爱,即充满欲求、永无餍足的爱;法爱则是清净、没有烦恼染污的、通往解脱的爱,也称大爱。
沈佳宜明白,但她却不喜欢这个回答,固执追问道:“大师,我只问来世可续此生情。”
接着她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百元大钞,但此时老和尚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下,即使沈佳宜想把钱放桌子上,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速度,拖着桌子就往后退。
“施主,何苦着相?”
老和尚手握念珠双手合十又轻颂一声佛号,见沈佳宜神色难受,他开口劝道:
“施主,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此世已得上上签,何苦执迷来世?”
身后的黄振华察觉到不对劲,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拉着沈佳宜的手皱眉道:
“佳宜,怎么了?不是上上签吗?”
沈佳宜低头深吐一口气后才抬起头笑道:“是上上签,但我还想问更多,你先回那边去,好不好嘛~”
“……”
黄振华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慢慢退了回去。
看到心上人退回去后,沈佳宜先是甜甜一笑,然后转过头脸色又低落了下来。
她将钱收起,往前走两步到老和尚身前后,也没多说什么,又从经文中抽了一张。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阿弥陀佛。”短短片刻,老和尚都念了好几回佛号了,见状他又劝道:“施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沈佳宜看着手中的纸条,听见老和尚的话后,她自然也是明白这句佛家经典劝人话的意思。
但是她却沉默一会儿后吐槽道:“大师,你抄经抄得挺杂的哈!”
“……”
老和尚也被噎了一句,他也没想到对方抽两张就能抽到这种内容,搞得像是他这和尚故意针对似的。
沈佳宜也就是想吐出心中那口郁闷气,也没想着对方能说什么,正想说自己这不是抽签不算数时,老和尚又双手合十道:
“施主,心有所求,佛经自现,你可以当此不作数。”
沈佳宜要开口的话被堵住,她越发怀疑对方是针对她了。
重新拿起那两张纸条,细细看了看后,她一时心有所感,轻声问道:
“大师,我所执者,有无解脱之法。”
老和尚转动念珠,点了点头道:“有。”
随即又道一句:
“于诸惑业及魔境,世间道中得解脱,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解脱很难,就像莲花离不开水,日月不能脱离虚空存在,若要解脱,就要放下一切执着,不能被世间假象所迷惑。
沈佳宜似懂非懂,眉头又皱起,真是烦这种喜欢打机锋的人!
老和尚见状先解释了一遍,然后想了想道:
“施主,若有空闲,可多抄佛经,相信施主自有一天能自佛经中得解脱之法。”
“阿弥陀佛。”一老一少皆双手合十低颂佛号。
前者神色和蔼,后者面无表情。
……
京城,青莛。
总经理办公室内,苏更生日常看文件,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苏总,庄国栋先生已经到了。”
苏更生抬头,和跟在公司接待人员身后的庄国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