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万物有生必有死,光阴之下,无有长存不灭,地藏王乃深渊主宰转世,血气虽然衰落,在三界之地,亦是屈指可数的大能,赵元始凭借“玉清元始天尊”法身,欲窥破他的来路结局,力所不逮,但分辨气机起落,尚可勉强为之。这一战胜负两可,前途未卜,若对方气机上涨,不可遏制,他便壮士断腕,打破洲陆,纵诸宫各自遁去,或可保全半数,免遭覆巢之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将南天门一十三宫,尽数羁绊在这里。
赵元始头顶庆云缓缓转动,神通催发到极致,法身涌出重重虚影,头顶玉清莲花冠,身披金丝霓裳袍,白鹤青鸾盘旋,左手持黄庭,右手托金莲,端坐于八宝云光座之上,目运神光,早望见地藏王一截气机扶摇不定,忽上忽下,心中大为纳闷。事关南天门一十三宫去留,兹事重大,赵元始暗暗催动心法,将头顶庆云削去三分,眸中神光大盛,朝光阴长河望去,却见一道道血气奔涌而来,光影幻化,瞬息万变,哪里望不真切。
正当僵持不下之际,星域深处亮起一点血芒,星力暴涨,十恶凶星跃入眼帘,光芒万丈,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无尽远处,若有若无,似真似幻。赵元始心中一凛,旋即望见地藏王气机一泻千里,戛然而止,却似横遭厄运,被对头斩杀。气机涨消,地藏王亦感同身受,如堕冰窟之中,冰冷彻骨,一时间动弹不得,他心知不妥,不遗余力催动寄托之物,血莲瓣瓣怒放,操纵法则之力,鼓荡血气神域,将己身护得严严实实。
异变横生,赵元始急忙镇定心神,收敛目中神光,视野尽头那道身影却未曾消失,反而愈来愈清晰,携磅礴星力定住光阴长河,缓缓转过身来,眸光闪动,从遥远的未来,投落在他身上。赵元始胸中大震,耳畔轰然巨响,立足不稳,踉踉跄跄连退数步,骇然抬头望去,只见那伟岸的身影毫不犹豫跨出一步,循着十恶星光接引,撞破一重重无形的屏障,跨越无数时空,生生落入现世。
命星接引之人来自深渊,非是旁人,正是销声匿迹已久的五明宫主魏十七!
踏破时空,回溯光阴,肉身不坏,从未来投入现世,这是何等神通,何许手段!赵元始脑中一片空白,兴不起丝毫违逆之心,垂手立于虚空之中,嘴唇蠕动,发不出半点声音。地藏王眼角淌下黏稠的血泪,惨然道:“命数所定,果然是躲不过!”
深渊之地藏不灭,三界之地藏不醒,当他陨落之时,管虢公业已攻入深渊之底,与昊天、伏岳、北冥三皇夺取本源伟力,他并非孤身一人,在他身后,有转轮,阴酆,草窠,郎祭钩,樊隗,迦耶,波旬,还有那执掌佛国,狠天狠地,将其一举灭杀的凶人魏十七!
命数所定,在劫难逃,魏十七抬起右手,食指破开血气神域,摧枯拉朽,重重点在地藏王眉心,沉声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汝自深渊来,当知深渊铁律。”
梵音缥缈,天花乱坠,地涌青莲,地藏王眼前闪过一座佛国,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佛光涤荡血气,头顶血莲片片枯萎,他长叹一声,身躯骤然溃散,意识随之湮灭。
随手打灭地藏王,仿佛按杀一只小小蝼蚁,赵元始心如明镜,地藏王气机一泻千里,杀身之祸,原来应在此人!之前气机扶摇不定,忽上忽下,却是取决于己,若他及时收敛神通,那凶人目光落不到此处,可免一场大难,偏生他不惜削去三分庆云,全力窥探光阴长河,望见那凶人身影,以至踏破时空,落入现世。三清合一,所剩无几,他不欲自曝其弱,捏定法诀,打了个稽首,道:“贫道玉清宫主赵元始,敢问尊者如何称呼,来自何处?”
魏十七看了他一眼,无有时空阻隔,眸光利如刀剑,转瞬看破对方虚实根底,赵元始浑身一震,头顶庆云颤动,通灵玉如意、先天风火扇双双飞将出来,“玉清元始天尊”法身溃散,上清宫主许灵宝、太清宫主孙道德先后遁出,彼此对视一眼,向魏十七稽首见礼,不敢怠慢。
魏十七徐徐道:“天庭三十六宫,吾乃正阳门五明宫主魏十七。”心念落处,左臂兽纹臂甲宝光明灭,五明仙界一隙,一道灵机窜将出来,钻入他鼻窍之中,瞬息游遍周身。
“原来是五明宫主!”赵元始记起五明宫主本是奚少微,化乐宫万神殿主吞天大圣与之争夺仙界锁钥,殊死大战,击毙奚少微,却为人一道金符所斩,连万神殿都毁于一旦,原来是折在此人手中。
他长舒一口气,脸上泛起团团笑意,道:“原来是五明宫魏宫主,久闻……”话音未落,紫微帝星感应气运升腾,骤然亮起,星光无远弗届,照彻星域,十恶凶星渐次隐退。赵元始止口不言,微一沉吟,心知这五明宫主得帝子赐下一杯气运,冥冥之中气运相连,从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紫微星响应如神,那意味着五明宫主乃是站在帝子一边。有这等人物辅佐,帝子又何惧西天如来,魔主波旬?
远在星域彼端,西华元君蓦地睁开双眼,又惊又喜,帝子气运节节拔高,紫微星光垂落云池,一时间风起云涌,龙象骚动不安,齐声嘶吼,陷入沉寂中的帝子微微一动,似有苏醒之兆。种种异状惊动诸宫,光明宫主列御寇、兜率宫主李老君、天后姜夜等纷纷将目光投向云池,然而仅仅十余息,帝子气运一落千丈,西华元君脸色大变,紫微星由明转暗,十恶凶星压迫帝星,熠熠生辉。
李老君垂下眼帘,心中感慨万千,五明宫主业已回转三界之地,侵夺帝子气运,野心蓬勃,天庭大势朝着意想不到之处别开生面,天帝逆天改命,重立天庭,到头来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西华元君如何不明白个中变数,双眉倒竖,目光转冷,向李老君森然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老君还要护着云浆殿吗?”
李老君呵呵一笑,先天一气阴阳袍猎猎飘拂,毫不犹豫道:“元君欲迁怒于人,先与老道做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