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正当三人打算将掌柜慢慢磨死的时候,忽然就听一声铳响。
正在全神贯注施展幻术的方士脑浆迸裂,当场身死。
竟是有人趁着他们三人将注意力都放在掌柜身上的时候,悄悄摸到了附近,在近距离下发射火铳,又是体魄孱弱的方士,自然是一击必杀。
书生被这一幕骇得难以言语,只是喊出一声“大哥”,就见一物朝着自己飞来,竟是一把重达十斤的“神龙火铳”。
要是被这个十斤重的铁坨子来上一下,虽然不至于脑浆迸裂,但也要头破血流,书生只能狼狈躲开,还未起身,一人已经杀到,却是不给他半点喘息时间。
只见来人手持双刀,刀锋上燃烧起熊熊烈火,极为刺目。
书生就地一滚,起身的同时,丢掉手中的强弩,双袖一挥,袖箭激射而出。
只是出刀之人辗转腾挪更甚灵猿,竟是悉数躲过,双刀并进,直刺他的胸口。若被刺中,可不是透心凉,而是要被刀上烈火烧得五脏成灰。
书生不愧是常在江湖上厮混之人,对敌经验十分丰富,千钧一发之际以一个铁板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躲过双刀,然后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后背贴着地面向后滑去。
来人正是齐玄素,他之所以出现在此地,不是巧合。他在城中与掌柜分开后,就见到了这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掌柜的身后,他并非跟着掌柜来到此地,而是跟着这三人来到此地。
这也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齐玄素不想暴露底细,所以没用“大衍灵刀”,只是凭借新到手的双刀追杀书生。
书生退得快,齐玄素追得更快,出刀之间,刀锋隐约震出层层叠叠的微妙弧度,嗡嗡作响,连带着刀上火焰也流散不定,似虚似幻,煞是好看。
不过书生有苦自知,这双刀漂亮不假,却不是花架子,只要碰上一下,非死即伤。
他见过这小子,被“客栈”雇佣去了作坊那边,能干两千太平钱的买卖,本就说明其境界修为相当不俗。关键是他还安然无恙地从作坊那边回来了,那就更说明问题了,可见此人还是江湖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这种人最是棘手,就是同境界的道门道士正面对上了,单打独斗的情况下也胜算不大。
另一边,没了方士和书生的牵制,光头壮汉仅凭一己之力,根本不是掌柜的对手,已经落入了下风之中。
两人斗到酣处,掌柜右手九节鞭忽然一缩,左臂一探,手掌已抓向光头壮汉的面门。光头壮汉百忙中卧地急滚,饶是变招迅速,脸上已着了掌柜的掌风,登时气也喘不过来,脸上如被刀削,甚是疼痛。
他滚出数丈后这才跃起,心中怦怦乱跳,知道适才生死只相去一线,若是这一下抓实,自己脸上非要多五个血窟窿。
就在这时,光头壮汉又觉劲风扑面,不及细想,先护住咽喉再说,果然掌柜五根手指同时抓到,擦的一声,在他咽喉边掠过,抓出了五条血痕,当真只有一瞬之差。
掌柜两招无功,又是呼呼呼连环三鞭,招数极尽巧妙,一条软鞭越使越急,霎时间幻成一团金光闪闪的黄云将光头壮汉裹在其中。壮汉只能在软鞭的横扫直打之间东闪西避,迭遭奇险,狼狈不堪。
一时间,光头壮汉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至于书生,他本就修为不如齐玄素,又没有趁手的兵刃,就算齐玄素不用“大衍灵刀”,也根本不是对手,不过是仗着多年江湖厮杀磨炼出来的急智和机变勉强应付罢了,可总有应付不下去的时候,一个不慎,便被齐玄素双刀一绞,整个人立时变成了两段。
这双刀之法中的许多招式如同剪刀,一剪两段,并非齐玄素故意如此。
至于什么“蝉蜕术”的神通,那是道门弟子才有的,虽然也流传在外,但这书生连飞剑都买不起,哪里买得起这些神通的秘籍。
齐玄素不再往刀中注入真气,刀上的火焰渐渐熄灭,恢复了本来模样。齐玄素将双刀收回腰后,俯身翻看书生的尸体,一个挎包,只有几十太平钱和一些瓶瓶罐罐,大多都是毒药,只有少部分的伤药。这也在情理之中,走江湖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营生,不知道哪天就死了,所以没有几个人把大宗钱财和贵重物品放在身上。过去齐玄素也是如此,都是换成了无忧钱,存在七娘那里。后来齐玄素发现存钱容易取钱难,这才不干了。
书生除了两把强弩和两套袖箭,没有刀剑等兵刃,齐玄素又把他的袍子往上一翻,腰间明晃晃地露出两排短刀,每把刀半尺来长,少说也有三十几把,整整齐齐的插在腰间一条绣花鸾带之上。
齐玄素不客气地把飞刀腰带和太平钱都收入囊中,顺带观察了下书生身上的伤口,因为刀上烈火的缘故,已经被烧得焦黑一片,黑衣人的武备官取名“火焰刀”,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却是平铺直叙,简洁明了。唯一的缺点,夜晚偷袭的时候,却是不好注入真气,太过醒目。
齐玄素又去捡起自己的“神龙手铳”,走向方士的尸体。
出乎齐玄素的意料之外,这方士身上除了一个罗盘、几张符箓和一些伤药之外,竟是没什么值钱的物事,想来是被他藏在了某地,不知以后会便宜了谁。
在这个时候,掌柜陡然间一声长啸,手中的黄金九节鞭展开来,鞭影之中,将光头壮汉逼得节节败退。
只是武夫在先天之人阶段的战力之强横,堪称数一数二,如果炼气士没有飞剑的神通,还要在他之下,虽然落了败像,却还在勉力支撑。
齐玄素叹了口气,纵身来到那光头的壮汉身后,只是一拳,便砸烂了他的脊椎,又一拳,落在他的后心上,给了他一个痛快,不至于生不如死。
至多就是两炷香的时间,三人都死在了齐玄素的手中。
也难怪张月鹿说齐玄素一身杀气,若论取人性命的数量,张月鹿不及齐玄素的半数。不过要说质量,倒是张月鹿更胜一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人做这等营生,杀人越货,也是死有余辜。
齐玄素看了眼壮汉,也就身上的铁甲值点钱,不过他身上的零零碎碎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法拿了。
掌柜喘息一气,虽然还有几分防备,但却不失礼数,双手握着九节鞭抱拳道:“多谢魏兄弟出手搭救,恩德难忘,日后定当报答。”
齐玄素摆了摆手:“不必日后,现在就行。”
掌柜神色微变,有些惊疑不定,生怕齐玄素要来个黄雀在后。
齐玄素开门见山道:“掌柜,你还记得我去你们分店是为了什么吗?”
掌柜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白玉堂?”
齐玄素点头道:“正是。”
掌柜松了一口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魏兄弟问了,那我也不好隐瞒。魏兄弟应该知道,白玉堂并非一座宅邸,而是个集会,居无定所,不定时会更换藏身之地。我知道他们的一处藏身之地,却不能保证他们如今还在那里。”
齐玄素点头表示了解,说道:“那就劳烦掌柜将这处地点告知于我,我们便算是互不相欠。”
掌柜没有二话,直接从须弥物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交给齐玄素。
齐玄素接过地图,扫了一眼,地图范围不大,大概就是措温布一带,在措温布东边某地,用朱笔画了一个圆圈。
掌柜指着这个圆圈说道:“就是这里了,魏兄弟最好是尽早过去,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若是去晚了,只怕他们已经离开。”
齐玄素点点头,收起地图,往腿上绑好甲马,转身离去。
掌柜望着齐玄素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眼地上的三具尸体,继续埋头赶路。
他要前往西平府的分店,那里还有“客栈”的高手,到了那里,就算安全了。
……
措温布,意思是青色的海。
能被称之为“海”,可见其大。
一艘巨大的战船此时正漂浮在青色的湖面上,船身长约百丈,哪怕在烟波浩渺的措温布湖面上,也丝毫不显渺小,倒像是一艘小船漂浮于一座小湖中。
船大湖也大,船小湖也小。
这正是道门的战船,道门称之为“应龙”,船身龙骨以三条蛟龙的骸骨拼接而成,其内核驱动也是三颗龙珠,体积规模更甚朝廷的铁甲舰“青龙”。只是这样的战船数量实在太少,若论舰队的规模,还是朝廷的海上舰队规模更大。
这样的巨舰,其消耗可想而知,所以上官敬在击杀了“大阿修罗”之后,便来到措温布补充水气。
上官敬站在船头,眺望浩瀚湖面。
雍州距离昆仑不远,真要出现什么意外,援兵很快就会抵达,可如果是道门内部出现了问题,那么援兵可能无法及时赶到。
会到那一步吗?
是否要上报天罡堂?关键是无凭无据,难道通篇都是推测、可能、应该、大概?有些话,私底下可以说,付诸于文字,就万不能说。关键是涉及到了太平道,一个捏造诬陷的罪名,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而且这还是金阙的决定,天罡堂也无权就这么撤回玉京。
便在这时,一线黑云在天际尽头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