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英雄志 第111章 破局（18）

( ) 这一夜，尤振武一直守在北城，时时查看进度，冷了就在火边烤一会，困了就找地方眯一阵，遇有转运不畅时，还亲自下场，和军士们一起拖拽，李承芳一直跟随，时时出谋划策。

寒冬暗夜，气温极低，眼见总兵大人和参军大人都彻夜不眠，身先士卒，军士们谁敢偷懒？

原本翟去病也要跟着，但今夜轮他营中值守，只能不情愿的回营去了。

天亮后，吴汉向尤振武报，说已经挖过城墙根，挖到城外了，下一步就是横地道的扩展---除了城中青壮，尤振武今天特地调了吴汉的汉字营，暂时归王世国节制，为挖掘反地道的主力部队，这也是城中各营人马，唯一参与挖掘的实体部队。

吴汉所部原是粮道兵，老幼不齐，战力提升有限，即便在西门时，也是作为二线辅助，尤振武想着粮道兵虽然不是战斗主力，但押粮也是极其辛苦的一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长途跋涉，风里雪里往各处运送，多有耐力，比起操练刀枪火器，上阵杀敌，或许作为工兵，更能发挥他们粮道兵的潜力，于是就调动了他们。

吴汉本人不是榆林嫡系，当日奉了粮道衙门的命令，不得已才往榆林押运粮草，此前和榆林军毫无瓜葛，但自从来到榆林，榆林军上下对他从未小看，尤其是总兵尤振武，对他恩待有加，从不把他当外人，这让他十分感激，得了命令，明知有二线部队，做辅兵的嫌疑，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带着所部三百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城，参与挖掘。

这一天一夜的挖掘下来，主持挖掘的王世国对汉字营的表现十分满意，尤振武也满意，认为汉字营吃苦耐劳，营中多有不愿战斗，但却勤劳多力的庄稼人，只要多有培养，未来必能作为榆林军的工兵使用。

此时听了吴汉所报，尤振武微微松了一口气，身为一个穿越者，学过土木，即便老将王世国不解释，他心里也清楚的知道，从城中向外挖掘地道的关键，就是不能伤害到城墙的地基，因此从城墙下经过时，需要大量的支护，深度也要足够，各种挖掘更是要小心再小心，相当于一点一点的抠，整体速度根本快不了，但只要是越过了城墙根基，到了城外，就不必有那么多的顾忌，挖掘速度就会大大加快。

「若是击败贼人的穴攻，你汉字营功劳不小。一夜辛苦，去休息吧。」尤振武道。

「地道未成，卑职怎敢休息？」吴汉摇头，然后抱拳一礼，大步又去忙碌了。

「总镇，你也去休息一会吧。」身后的张禄劝道。

尤振武摇头，正要说话，老爷子王世国却从地道里钻了出来，王守奇搀扶着他，慢步走出，吴汉见状，忙上前搀扶，王家爷孙两人都有些疲惫，但脸上却都又透着欣慰的光，迎着凛冽的晨风，两人冻的哆嗦了一下，尤振武忙解了身上的大氅，大步上前，为王世国披了，王世国笑着婉拒：「不必不必，这点冷，我还受的了。」又向尤振武抱拳：「幸不辱命，城墙根总算是挖过去了~~」说着就笑了，虽然很累，老骨头都快要散了，但终究是突破了最困难的一部分，这让他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心情十分舒畅。

「二爷爷辛苦。」尤振武向老爷子抱拳行礼，王世国坦然受了，然后在孙子的搀扶下，钻进旁边的临时住所里，盖了厚被子，呼呼大睡。

尤振武在门外等了，待王守奇走出，和他小声说话，随后对张禄道：「备马，去火药厂。」又补充一句：「不要惊动李先生，让他多睡一会。」

为什么要去火药厂？

因为炸塌贼人挖掘的地道，需要相当的炸药，而且得是特制的，如此才能事半功倍的取得成功。事关重大，他不敢大意。

将现场交给王永祚和吴汉后，尤振武上马赶往火药厂。

城外。

刘芳亮早早醒来，简单用过早饭之后，正去往北城---刚刚被封了磁侯，不但有新制的官服，而且还有特制的甲胄，穿戴在身，那真是威武不凡，整个人焕然一新，周围人前呼后拥，俨然已经是成了世家贵胄了，这让一向清醒的刘芳亮都不禁有些飘飘然，想着人生在世，封侯拜将，光宗耀祖，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对于拿下榆林，他依然抱持坚定的信心，并且一刻也不放松。

路上刘芳亮问起顾君恩的情况，亲兵告诉他，说侍郎大人昨夜醉酒，到现在还没有醒呢，刘芳亮笑着摇头---昨夜只喝了两三杯，顾君恩居然就醉了，这些读书人的酒量，实在是差劲。

其实顾君恩已经醒了，此时正披衣坐在桌前，举着毛笔似要书写什么，但几次下笔，却又几次收回，最后长叹一声，放弃了书写的想法，原来，他想要给大顺王写一份奏疏，在恭贺大顺王登基的同时，也要委婉的谏言，认为此时大封大赏，有些不宜，大顺朝俸禄钱粮，也要早做谋划，而不是一味拷掠前朝官员，毕竟前朝的贪官污吏是有限的，一旦拷掠完了，又从何处拿钱？

但想来想去，顾君恩还是放弃了，最后只是上表恭贺，其他一概不说。

「磁侯可是往北营了？」顾君恩问刚刚进帐的亲随。

「是。」亲随抱拳行礼：「已经是往北营去了。」

顾君恩微微点头，心想大顺王大封大赏，虽然有点过于心急，俨然是暴富的心态，但只要东进顺利，拿下山西，继而进逼京师，这边再拿下榆林，后方稳固，整个天下也还是大顺朝的，自己的不安也大可不必。

「更衣。」顾君恩起身。

亲随知他也要去北营，也多多问，服侍他穿好衣服，备了马，护着他，前往北营。

……

上午，北城之上又悄悄溜下几个年轻的榆林军，小心往城前探查，很快的，闯军哨骑兵就发现了他们，随后快马出动，叫喊着上前追杀，几个榆林军轻车熟路，迅速的退到城边，坐吊篮回到城中，虽然时间短暂，但他们几人还是发现了地上的异样，那就是那一片地面消融的长条区域，又往城墙方向伸展了不少，看起来，一日之内，敌人的地道又掘进了许多。

得了回报，正在火药厂巡查的尤振武面色凝重。

庆幸的是，其他三门暂时还没有发现敌人挖掘地道的痕迹，如此，可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投到北城。

「哥，这火药为什么要用大厚木盒子装，还封这么严？」

翟去病又来了，此时他望着如小棺材一般的炸药，有些不解。

「一会你就知道了。」尤振武不多解释。

中午时分，城中校场方向传来一声闷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却都感觉了房屋的摇晃，以及惊鸟的飞起，人心有些慌，但很快，就有衙门里的人，提着铜锣，沿街呼喊，说百姓勿慌，刚才那一声，乃是铸炮厂在试炮。

百姓听了，这才安定下来。

但有上过战场的老兵，却隐隐觉得刚才那一声不像是炮声，因为炮声在地上，但刚才那一声的闷响，却好像是来自地下。

原来，为了试验炸药的威力，尤振武令人在校场上掘了一个十尺深的大坑，侧方挖出一个洞，将制作完成的一方炸药塞了进去，封好了，点燃引线，以测验炸药实际的破坏力，最终的效果非常好，完全达到了他预先的设想，翟去病看了咋舌，直说好厉害的炸药。由此，尤振武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令周运将所需炸药，全部运往北城，随时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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