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竹林小道,沐云峰带着复杂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山。
夕阳的余晖洒下,将整片后山的山路照得红彤彤的。
沐云峰沿着铺好的石板路,一步步走着,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菜园前。
只见其中,一名身穿朴素布衣的女子只能背对着他,挨个儿为菜园里的蔬菜浇水。
沐云峰站在原地,想要喊声“娘”,却是不知为何叫不出口了。
明明之前和小姨和柳迎春都能随便说的,可到了真正该说的时候,他却是说不出来了。
然而他不说话,菜园中的女子却依旧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是若云吗?正好,你帮我把门边的锄头递给我一下。”
女子的声音平和温婉,像是天上的绵绵白云,让人不自觉地就能放下所有的戒备,沉溺进这份温柔之中。
沐云峰微微偏头看向门边,果然看到了那靠在门边栅栏上的锄头。
他轻轻将其提起,缓步走到了对方身后,将锄头递了过去。
“啊谢谢。”女子伸手接过锄头,微微偏头道了声谢,然后就准备刨地。
不过刚刨了没两下,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刚刚偏头道谢的时候,她似乎看到,那握着锄头的手,不像是女子的。
想到这里,柳璇缓缓站直了身子,突然猛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站着的沐云峰。
一时间,她直接愣住了。
沐云峰此时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心虚和愧疚感,就像是做了坏事等着被母亲训话的孩子。
他微微低下头去,张嘴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奋力地挤出了那个字。
“娘。”
说完这句话后,沐云峰就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对方用锄头将他赶出菜园。
然而,在愣了片刻后,柳璇的脸上却是缓缓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听到这话,沐云峰顿时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
当触及到对方那充满慈爱的眼神时,他的双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起来,再也看不清面前的女子。
一种只会在母亲面前才会展露出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地从胸腔中涌出!
沐云峰呼吸颤抖着,嘴唇颤抖着,往复轻轻地点了点头,努力扯出一丝笑容,用同样颤抖的声音说道:“啊,还不错。娘呢?”
柳璇伸出手掌,轻轻拂过沐云峰的脸颊,用拇指不着痕迹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渍,声音温柔似水。
“除了想我儿子,我都挺好的。”
听到这话,沐云峰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冲动,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那一直沉在深处的灵魂碎片此刻却变得异常活跃,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让他忍不住想要说出那句话。
沐云峰紧紧抿着嘴唇,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
“娘,对不起!”
“对不起!!”
柳璇见状,轻轻地反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同样也是在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
“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沐云峰轻轻摇了摇头,却是再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和娘这些年所承受的痛苦相比,他没有什么好苦的。
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掉了自己的丈夫后下落不明,最痛苦的人,不就是柳璇吗?
柳璇双手紧紧抱着沐云峰的后背,手掌不断在他的背上轻轻摸索着,脸上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眼泪却也随之夺眶而出。
“我儿都长这么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娘好高兴,娘真的好高兴......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语说到最后,柳璇终于没法再维持母亲温柔的形象,抱着沐云峰大声地哭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
“儿子,儿子回来了!”
哭着哭着,柳璇双腿一软,就要跪向对面。
沐云峰赶忙用力抱住了她,和她一起缓缓跪在了地上,紧紧相拥。
他破涕为笑,抱着母亲柔声说道:“娘,我回来了!”
夕阳一点一点落下,红色的余晖透过层层云雾,翻过重重高山,跨越千里洒在了母子俩的身上,将两人的影子一点一点拉长,直到再不分彼此......
等到沐云峰肩膀上的衣衫被泪水彻底浸透,天上的星辰都已经开始了闪烁。
到这时,柳璇才主动松开了怀抱。
“你看我,还没吃饭吧?走,娘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沐云峰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
此时,竹楼正门的台阶上,青竹、南宫婉儿、柳迎春三女并排而坐,右手抵着大腿,撑着脑袋,姿势出奇的一致。
林晚秋坐在后方的平台上,正在盘腿练功。
而何菲则是手持长剑,默默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也不言语。
至于仆影,正在远处喂马吃着草料。
“你们都坐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坐吧。”柳若云见状忍不住笑道,“他们母子好久不见,说不定有很多话要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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