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翠玉楼”虽然在翡翠街的深处,却是很好找,因为店铺很大,是一座一字排双门四窗共三层的古风建筑。
屋顶为华夏最经典的古建筑样式:重檐歇山顶。
虽然是简配版,但亦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
巨大的牌匾从右到左书黑底金字“翠玉楼”三字,铁画银钩,颇具功底。
沈愈估算单单这个牌匾从用料到雕刻再到上漆没个万儿八千的根本下不来,所以跟那些乱搭乱建的自建房比起来翠玉楼完全可说是鹤立鸡群。
这店并没有临街,门前甚至还有近三十个露天停车位,只是此时此刻已经全部停满了车,其中不乏一些奔驰,宝马,奥迪这等BBA豪车。
站在店前沈愈突然笑了笑:“人气如此之高,看来卖赌石毛料很赚钱啊!”
赌石是珠宝界的一种专业术语,也叫赌料。
赌石的历史很久远,据传乾隆年间就有人开始赌石。
在此之前,人们最爱的是白玉与青玉,但是翡翠进来后,下到凡夫俗子,上到达官显贵,甚至是皇帝,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绿色美玉。
当时的翡翠又被称为:绿玉。
乾隆极喜翡翠,或者说乾隆极为爱玉,因为当时民间叫翡翠,但在宫廷却是管翡翠叫永昌玉,云玉或者滇玉。
藏玉赏玉是乾隆众多嗜好中非常重要的一项,甚至有些痴迷。
能把儿子的名字都起成跟玉有关,这不是痴迷又能是什么?
乾隆元年,宫中设立了“如意馆”,**玉器,(后来也造瓷器)。
在制作较重要的玉器时,从画稿、制模,再到打磨加工,乾隆皇帝都要亲自查看,有时候兴致来了甚至亲自参与设计样式。
清朝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五,“姑妄听之”中详细记述了清代翡翠价格上涨的情况。
“盖物之轻重,各以其时之好尚,无定准也,记余幼时,人参、珊瑚、青金石,价皆不贵,今则昂贵。
“绿松石价昂贵,今则日减。
“翡翠玉,当时不以玉视之,不过如蓝田乾黄,强名以玉,今则为珍玩,价远出真玉上矣!”
这是说,纪晓岚小时候(雍正朝时)的翡翠跟其它赏玩的石头一样,并不能算是玉。
但到了纪晓岚晚年也就是乾隆朝后期写《阅微草堂笔记》时翡翠已经成为珍宝,价格远远超出真玉。
而到了如今,高档翡翠更是有钱的代名词,谁要戴个冰种镯子,那肯定家里超级有钱,没钱的买不了高档翡翠。
看着手中的黑乌沙,沈愈再次笑笑,这么大的店不可能没有解石机,今天说什么也得把里面的低冰种正阳绿给开出来。
店里人很多,闹哄哄的跟集市一般。
不过并不压抑,因为翠玉楼一层的层高足有六米,在这伏天里,甚至有些清凉感。
店里能看到的全部都是木头柜子或者架子,里面摆满着各种赌石毛料。
柜子里大部分都是全赌的,最便宜的一百块钱一个,这些很难说是翡翠原石,因为没有任何特征。
然后以此类推,最高两千块封顶。
再往上就是论公斤出售的公斤料了,全部摆在木架子上,有专人看守。
值得一提的是半赌的料子很少。
明料更是一件也没有。
在靠近东墙的位置摆着三台小型解石机,周围全是人,看样子是有人在解石。
沈愈凑过去想看看情况奈何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没办法只能先等着。
过了大约五分钟,其中一台机器渐渐停歇,看样子是解开了。
“哎呀,垮了。”
“种,水,色三者皆不入流,砖头料啊!”
“是啊,完垮。”
“这料子打镯子都不够手工钱。”
“不可能啊,整整十万块钱的毛料怎么可能垮的这么厉害?”
毛料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此刻的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抓着自己头发,也许是越想越气竟然蹲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没人可怜他,见到没有漏可以捡,众人转而去围观另外两台切石机。
围观切石的人里面并不全是闲得难受的闲汉,这些人顶着碎石粉尘在旁边呆着其实也是想赚几个钱。
其中大部分都是受雇于各大玉石珠宝店,一旦有好料子解出来,马上就会用最快的速度拿下。
少部分是走单帮的职业玉石商人,买进卖出赚个差价,不然谁大热天的在看这热闹。
人都走了,沈愈才看清楚切垮翡翠的真容,这是一块半张报纸大小的毛料,从中间一分为二,两侧少绿满是裂纹,真的是完垮。
这种裂叫作蛛网裂,是赌石之人最怕看到的,甚至卖给一些玉雕店都不可能。
因为裂太多无法雕琢首饰,学徒练手都有难度,可说是毫无价值。
让沈愈有些心惊的是,这块毛料的皮壳表现非常好,石头为灰白色,表皮多褶皱,是典型的莫西沙场口的老象皮毛料,怪不得这么小小一块毛料此人会花十万买。
见中年人来找自己,沈愈赶紧避开,在这种出售翡翠原石的店铺里不能可怜任何人。
“小兄弟,我看你手上这块料子不错,要不咱俩换换?”中年人朝沈愈喊了一句。
不得不说这人眼力很贼,一眼就看到了沈愈手里的黑乌沙料子。
“谢谢,我是来切石的不是来换石的。”沈愈直接拒绝。
“小兄弟你考虑一下啊,你看我这料子这么大块,完全可以继续切的。”
沈愈摇摇头朝店里走去不再搭理对方。
赌石毛料不是根据大小来定价的,而是根据外在皮壳的表现。
翡翠在开采出来时玉肉被一层风化的皮壳包裹着,在彻底切开前,所有人都无法知道内部到底有没有翡翠,有什么样的翡翠。
但是切开后基本上就能判断一块毛料的价值了,中年人这块毛料已经是完垮,就是翡翠王来了也救不了。
此时赌垮的中年人满店铺的找人兜售他的砖头料,从五万最后降到三千也没人买。
正想喊人问问有没有空闲的切石机,这时一个店员主动凑了过来。
店员二十岁出头,长得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是有股子机灵劲,他看到沈愈抱着一块毛料瞬间明白了过来:“先生,您是来我们店解石的?”
沈愈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贵店有空闲的解石机吗?若是有的话,我想租用一台。”
店员还以微笑:“有是有,但不是在我们店购买的毛料,解石是需要收费的。”
“这是当然,哪有白用的道理。”
“那您跟我来吧。”店员在前面带路,领着沈愈朝店后走去。
“不知道贵店有几台解石机?”沈愈边走边问。
“前三后六,一共九台,您放心吧,肯定有空闲机器的。”
前面的门市吵闹异常,走到后院却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后院面积很大足有七八百平米,除了一小块青竹林以及一个凉亭外,可说满院子都是翡翠原石,怕得有数千块之多。
让沈愈有些意外的是,后院有不少人拿着强光手电在选石,看中的,就拿到一处遮阳雨篷里仔细观察。
虽然彼此也有交谈,但是远没有前院那么嘈杂。
凉亭中,一个身着绸衫,梳着小马哥大背头的男人正坐在躺椅上看书。
看封面是梁羽生先生的武侠小说《联剑风云录》。
男子看的津津有味,对于周边的交谈声以及脚步声根本不入耳。
店员大步走过去:“离哥,有客人想租用店里的解石机。”
男人闻言抬起了头,这人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也是浓眉大眼,模样与店员有五六分的想象,应该是堂兄弟这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