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短视的人很容易被眼前的景象蒙蔽。
霍海保一手李广,不是为了保李家,而是避免李广死后他家里人狗急跳墙。
李广离开后,张欧走到了霍海面前,饶有深意的看了霍海一眼。
上层世界的事情,除了故意要保密的事情之外,没有任何事情是传不开的。
张欧大概已经推测出霍海知道是自己了,但他不怕。
今天,是掀摊子的日子。
“你确定你会赢吗?”张欧看向霍海的眼神依旧如一个慈善的长者。
霍海:“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赢,赢也行,输也罢,对我影响都不大。不过话说回来,最差的情况,你们也赢不了。”
又过了一会儿,朝堂上所有吃的都撤走了。
不少老大人都在踱步,消食儿。
刘彻:“继续接下来的廷议吧。”
群臣中,桑弘羊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话说。”
所有人都看向了桑弘羊。
按道理来说,今天这个规模的朝会,轮不到桑弘羊说话的,他既然开口,那就不是小事儿。
原因很简单,新官上任三把火,总是要搞一点事儿的。
桑弘羊出来后拱手:“陛下,臣建议,将盐、铁、酒收归朝廷官营。”
说完桑弘羊拿出一卷纸,打开后宣读了起来:“陛下,臣这两年一直在统计盐铁一事,根据臣的统计,盐铁二项,一年为我大汉朝廷带来的金钱超过四十亿钱。”
“虽然之前只在几个城尝试冶铁,只在几个县尝试制盐,但是销售途径方面统一由官方调配这两年,带来的利益极大。”
“我们在前面七年攻打匈奴时,平均每一次的花费超过五十亿钱,如果盐铁不收归朝廷专营,恐怕很难支撑军事花费。”
“而这个统计过程中,臣意外发现酒在市场上的销量也是极高,同时因为酿酒需要用到粮食,所以臣建议与盐铁一样,酒也必须由朝廷专营。”
此话说完,朝堂上安静的可怕。
刘彻撑直了脊背,吊着嗓子:“哦,这么个提议啊?把你统计的结果给诸位大臣看看吧。”
桑弘羊拱手:“是。”
几个羽林卫端着盘子上场,盘子上放的全是卷起来的纸,和桑弘羊手里的一模一样。
因为以前的竹简是一卷一卷的,所以朝堂上用的东西,依旧喜欢卷起来,旧的竹简叫做一卷竹简,新的纸的叫做一卷书。
众人都是安静的看了起来,霍海打开后瞥了一眼就没兴趣了。
这东西霍海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大汉一共八百万户人统计在册,每户人需要八百大钱购买盐铁,所以一年是六十四亿大钱。
但是不排除有些人买不起或者是旧的农具还能用,所以买的铁器并没有达到百分之百,差不多六成家庭需要买新的如此循环。
那就是三十八亿钱。
多出来的两亿,就是酒钱。
当然了,现在桑弘羊刚学会统计学,用统计学来计算了总量,和霍海用预估来计算还不一样。
统计学的魅力就在于,很能说服人。
当然了,有时候也很能忽悠人。
刘彻观察了一下群臣的态度:“诸位,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话刚落音,一个御史中郎站了出来:“臣!反对!”
“盐铁官营,对天下发展不利啊!如果这些官营,那商业活力如何提高?就好像万年县,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而长安县则是繁荣至极。”
“这不就是因为长安县营商限制更小吗?”
“如今盐铁占据天下商业总份额的分量不小,如果这些都官营的话,天下不就都变成了万年县了吗?万年县在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到了穷乡僻壤,岂不是更加不堪?”
御史说完,很多人都在点头。
石庆咬牙切齿,你举例就举例,为什么要贬低我万年县?胜负犹未可知好吧?!
马上又有人站出来:“陛下,不只是商业繁荣度的问题,臣在进入长安为官之前,曾经当过庐陵太守,这些比较偏远的地区,百姓非常的贫穷。”
“如果盐铁不是专营,而是竞争,那价格必然下降,如果是专营,定死了一个价格,很多百姓家里根本买不起,要买盐铁,就掏光了家里所有的家底。”
另外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对啊陛下,现如今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商业的重要性,如果这些百姓家里的积蓄全都被盐铁掏空,那他们永远都积累不出做小生意的本钱,那对商业不利啊!”
霍海倒是觉得有意思。
历史上的盐铁朝议肯定不是这样的,很多官员都开始从商业的角度找话说了。
其实,现在说话的,基本都是中小官吏。
既不是家传的三公九卿,也不是勋贵王侯。
他们都感觉到了做生意的好处。
而盐、铁、酒毫无疑问是好生意啊。
这在全国可代表了四十个亿的市场,而且他们很聪明,知道市场会逐渐变大,毕竟前几年长安市场也不大,现在呢?
未来,很多人家里用的陶器甚至木器也会变成铁器,这意味着这个盐铁市场将会继续变大。
而谁能做这门生意?还不就是他们?
所以,这东西一旦收归朝廷专营,对他们是大大的不利啊。
毕竟开饭馆这种事情,看的是谁手艺好,谁店铺位置好。而盐铁这种,是需要本钱的,这些可不是本地能生产的,需要运输很远,本钱少了根本进不来这一行。
而中小官员代表的恰恰就是如今的新富人群体。
一个个的人站出来反对。
其中以齐鲁之地的人尤为激烈。
原因也很简单,盐铁的生产地,那就是齐鲁。
无论是盐,还是铁,都在那边生产。
只要这个东西从现在试运行的朝廷专营,转变成私人可以经营,他们就可以立刻开始做手商业化。
他们比起别的人,可还要少半程的运输费用,直接就是生产厂家。
其他人做这个生意,顶多是二道贩子。
当然,也有赞成官营的,其中也以齐鲁地区的官员为代表!
其中,就有挂名中郎身份的王贺,这家伙是绣衣使者的事情,霍海估计除了自己,别人都不太知道。
王贺:“臣觉得,盐铁酒必须官营!如果朝廷没钱,怎么抗击匈奴?怎么治水?当年大河泛滥的事情都忘了?如果不是这朝廷富裕了,有钱修理河道河堤,这三十年来大河岂止泛滥一次?”
“你们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朝廷出钱出力,最近三十年那几次汹涌的汛期,大河是不是差点泛滥?”
“除了治水,还有各地官吏的俸禄从哪儿来?”
王贺:“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年来,军中将士们的武器,不少都换成了铁器,假设铁私营,岂不是军队还要从私人手里购买铁?这样一来,其中能够滋生多少龌龊多少利益流逝交割,只有天知道!”
王贺这么一说,这个论点又带起了不少人出声。
霍海有些意外。
按道理王贺那是标准的东平陵人,而且以他的成就,不可能没有联络乡党。
既然他站出来反对,这说明……铁似乎……
霍海对桑弘羊招了招手。
桑弘羊疑惑的走到霍海面前。
霍海:“这两年试运行铁官营政策,是在哪儿试运行的?”
桑弘羊:“东平陵、历城。”
霍海恍然大悟。
难怪王贺要站在那么多老乡的对立面。
原来是这样。
其实,无论是盐铁官营,还是盐铁私营,最得利的都是齐鲁之地的官员。
如果私营,他们便可以就近做生意。
如果官营,那谁来管理冶铁?制盐?还不是齐鲁之地出生的官员。
王贺之所以发声,是在给自己加政治筹码,未来如果官营了,在这个位置上新上来的人,会感谢他的。
而之所以他最早站出来提这一条,恐怕是因为,现在冶铁的官吏,那就和他关系匪浅。
因为冶铁官营并没有在朝堂上讨论过,是试运行,是刘彻一手安排的,刘彻肯定是找能保密又完全听他话的人来执行。
所以……绣衣使者执行的。
也就是说,现在那边冶铁的官员,那就是王贺选的。
难怪历史上王家能迅速崛起,原来是坐上了这班车。
有了冶铁,以及举孝廉两手抓,加上后来王政君入宫,三管齐下,很容易编织出自己的势力网,远超其他时代的外戚。
双方讨论的非常激烈,但还是以赞成私营的多。
此时,刘胜站了出来:“臣……觉得,还是官营的好。”
霍海看了过去。
中山王这么说,恐怕是有原因的。
霍海突然想起了网络上那句‘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哟。’
中山王恐怕是意在钢煤。
盐铁专营了,钢煤就不能专营了哟。
张欧立刻站了出来:“臣觉得,盐铁酒应该私营!”
他的目的也一样。
盐铁私营了,那钢煤就不能私营了哟!
刘彻压了压手:“好了好了别吵了,再也吵不出个结果。”
“如今赚钱的商品多的是,光是一个盐铁就吵成这样?”
那一会儿讨论钢煤,你们不得打起来?
刘彻看在眼里,现在参与进来的全是小官,或者小势力家庭出身的人,各地大势力豪族的代表,一个都没开口。
“既然都聊到这儿了,那就说说钢铁的事情吧。”
刘彻开口后,梅黑夫走到了朝堂中央。
在半年前,他还是个小瘪三,如今却是长安的风云人物,虽然其实他这段时间压根没待在长安。
但是不知道他手里掌握的同关煤矿,一年的利润超过国库收入?!
这太变态了。
哪怕他指缝里稍微漏一点什么出来,谁吃到了,就等于吃到了一郡一城整年的利益,一口就能吃成大肥猪。
不,一口吃成大肥象!
梅黑夫躬身:“陛下,臣要提出的是,煤钢管理办法。”
“臣认为,煤、钢可以私营,但必须要朝廷发放证件才能开采,同时这两个行业,要取重税。”
取重税?
全场所有人都集中了注意力。
梅黑夫继续:“臣已经找不少主持商税的同僚咨询过了,目前万年县由廷尉张汤大人在安排税收,预计收税比例是十五税一,但目前张汤大人并不是按照商业交易收税的,而是按照小商人的财产总数收税的,目前采用的办法是三十税一。”
其实张汤那一套收税的东西很复杂。
简单来说对于富人收税是普通人的两倍,而车夫船夫等运输行业的按照一车一船收税。
只是大概推出来算是十五税一,三十税一。
梅黑夫:“而长安县这边,采用了另外一套收税方法,不过这个收税方法还没公布,也还没开始执行,要翻年才开始执行。”
朝堂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霍海。
长安县的改革,可是牵动了千万家的财富。
几乎所有的勋贵都在长安县投资了。
虽然大家看法不同立场不同,但都知道,霍海开的这个盘子太值钱了,无论怎么说,这个盘子必须持续下去,至于谁得利,斗了再说。
如今,长安县要开始收税了吗?
如果长安县开始收税,那商业繁荣度可就没有现在这么高了。
虽然没人说,但是朝堂上几乎每个人都是聪明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刘彻:“你直接讲吧,反正长安县马上也要公布了。”
梅黑夫拱手:“目前长安县,计划了五种收费项目,分别是,养路费,垃圾费,小商铺经营费,中等商铺税收,大商铺税收。”
“养路费主要对车夫征收。”
张汤鄙夷,这不一样嘛,有什么区别?我以为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呢。
梅黑夫:“在朝廷修的道路上运输货物,就需要交养路费,收费的地方就设置在路上,固定收费,这个养路费收起来后,会全额用于,同辖区内修新路、修补老路破损部分。”
此话一出,全场惊讶。
张汤都忍不住回头。
张汤收钱,那就是为了盘剥。
盘剥要找到有钱的人才能盘剥啊,怎么找到呢?谁有一车货还穷啊?有货肯定是有钱的啊。
所以,直接车船税。
这个车船税和后世的车船税完全不是一回事,而是雁过拔毛,谁的车船路过万年县,直接按照货物成比例抽钱。
这个钱抽出来,是往中央交的。
而霍海居然要把这个收上来的钱留下,本地收钱本地花!
刘胜跟萧广:“记下来记下来,值得学习。”
萧广跟刘胜合作后,已经答应了刘胜,给刘胜做一年的国相,这当然是一种利益交换。
萧广:“已经记下了,逐字学习。”
梅黑夫继续:“所谓垃圾费,就是在长安县治下每一个商铺都要交垃圾费,因为垃圾会影响环境卫生以及街道人流量,所以需要每天运走,而少尉衙门会负责安排人清理垃圾运送垃圾,并且保证是每天运走一次。” 萧广低头思索了一下,记了下来。
“所谓小商铺经营费,是指长安县范围内,所有商铺中,规模比较小的,都缴纳一笔费用就能经营,无论它营业额多少,都用不着按比例交税,只需要按照经营的商业类型缴纳经营费就行。”
“这个经营费将会由少尉衙门制定。”
“中等商铺税收,就和万年县差不多了,按比例收税,不过霍大人似乎也要跟商铺承诺,收上去的税不会全部上缴,而是会留一部分发展长安县。”
“至于大商铺收税,就是指有一部分类型的商业,只有拿到了少尉府衙发的资格资质,才能经营,这个税收也是按比例的,而这些行业具体税收多少,要少尉衙门制定。”
“跟中等商铺税收一样,这个费用,霍大人也承诺会留下很大一部分在长安县,发展长安县。”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霍海这么制定规矩,一定有他的道理。
刘彻:“哦?那具体都是多少啊?”
梅黑夫:“不高。”
既然梅黑夫说不高,也就是算起来比万年县要低咯?
很多人都在思考这三种税都是因为什么。
很快就有人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商人和商人,不能一概而论。
那小商人,怎么和大商人比?小商铺之所以收经营费而不是税收,是为了降低入行标准,让他们少交钱。
穷则思变,当一个人开小商铺经营到一定程度有了资本后,他会不会扩大规模?
扩大规模,那就开始交税。
他要是不想去赚这个钱,多的是人想去赚这个钱。
而张汤的方式,全部收税,虽然有差别,一个十五税一一个三十税一,但很多人连那个门槛都到不了,压根一开始就不敢去经营。
霍海的方式,不会压制别人想做生意的想法,又能收到钱。
但是很明显,在这边做大生意,肯定税收很高,可能远比万年县还高。
否则的话,这搞了半天,税收还不如万年县,那不是笑话吗?
之所以大家关心税收问题,是因为如果以后外出为地方官或者独当一面,也要靠收税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的。
如果收不上来钱,你就算在奏疏里吹得天花乱坠,别人信吗?
哪怕你把你的郡发展的跟现在的长安县一样繁荣,收不上来税,就靠说话,怎么说服皇帝?难道伟大的皇帝陛下还亲自去考察你一个偏远郡县?
那么,中大商铺税收超高的话,别人为什么要在你这儿开中大商铺呢?
就好像长安万年,别人干嘛不去万年县开?
但是想到这里,大家就明白了。
万年县能开中大商铺吗?
万年县的人哪有钱消费?他连小商铺都没有,哪儿支撑得起大商铺?
群臣之中,最聪明的是萧广,萧广低声:“回去后,我们的商铺房子不能卖了。”
汉中王刘胜回头:“嗯?”
萧广:“因为政策的原因,长安县的房子要涨价了,万年县的房子要跌爆,如果是万年县那边的房子,早卖早脱手。”
刘胜还没明白为什么。
萧广超低的声音:“霍大人在长安县收税,是按照商铺收的,不按照人收税,而万年县是按照人收税的。”
“也就是说,如果在长安县做生意,但住在万年县的人,会被收两次税!他们肯定要脱手房子往长安县搬家的。”
“一旦这个头开起来,富人成规模的往长安县搬,长安县房价自然水涨船高,万年县自然一降再降。”
刘胜恍然大悟:“明白了。”
刘彻:“行,大家大概应该明白长安县万年县税收的不同了,你说说你对煤钢的建议吧。”
无论是张汤那种还是霍海那种,都是新税法,用脚投票已经开始了。
但这东西还没出结果,在真正的出结果之前,大家只能想象。
而梅黑夫根据这两条,也有自己针对煤钢的建议:“臣建议,煤钢可以私营,但是要各地根据自己的情况,定税收。”
“而税收定多少不只是地方说了算,还要上报朝廷,让朝廷评判。”
“朝廷可以根据这个地方的情况,决定他们是重税还是轻税,决定这个地方税收是大部分上缴,还是小部分上缴。”
看群臣疑惑为什么这么说,梅黑夫继续:“就好比,比如同关煤矿,这个地方的税就必须大部分上缴,因为他除了各种矿之外,并没有大平原,不适合大规模的人口生存。”
“既然如此,这里发展民生那就是多余的,它最多留一些钱发展道路,方便矿产运输。”
“可假如,洛阳、成都、信都这样的地方也出现了煤矿,那当然要留相当一部分在本地,因为这个地方除了煤矿,还有很多大汉子民,他们也有如长安县一样发展商业的可能性。”
“如果煤矿的钱,留在本地,又把商业也发展起来了,那当然更好,因为一笔钱,发展后,能收两种税,何乐而不为?”
一切的最大问题就是,钱,运输是要损耗的。
如果待在一个地方动都不动,就能让钱生钱,那当然是最好。
因为运输时,运的东西越多,损耗越小。
那如果钱少到一定程度,搞不好往朝廷运输,还得倒贴运费,这种地方,朝廷连管它的想法都不会有,北方草原上现如今就是这个情况,所以自古没有人把城市建立到大漠上。
没利益。
梅黑夫的话,让很多大臣都思索了起来。
这话的确有意思。
不按照统一的税收,而是因地制宜。
如果一个穷乡僻壤,很难有人去开矿,运输也麻烦,你要税收太高,谁还去开矿?
如果这种地方税收低一点,也有了发展空间。
如果是一个人非常多的地方,很多人都没法养家糊口,这种地方开矿主要能解决的问题反而不是税收,而是让本地人都富起来,然后带动商业发展。
这种收多少税,就需要研究讨论了。
如果有个地方人少,又富裕,那这个地方开个鸡毛矿啊?直接给他重税,让这个地方的人把钱往外带。
光是这样一个手段,几乎就是一个伟大的工具,和以前服徭役这个工具能达到的效果几乎一样,甚至更强。
很多人都觉得这可行。
但此时,张欧站了出来:“臣反对!”
所有人都看向了张欧。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
曹襄站了出来:“臣……也反对。”
陈掌:“臣反对。”
陈掌,虽然是陈家人,但实际上可是霍家外戚,他也反对?
接着,一个个的大贵族,几乎所有封了侯的人,挨个出来:“反对。”
给中小官员们都搞蒙了。
为什么?
一大群人站出来反对后,张欧才开口:“臣反对的不是税收调节,也不是看地区情况决定留多少钱发展地方的方法。这是非常好的方法,非常厉害,梅大人的提议可谓是厉害,史书上必留下梅大人的丰功伟绩,万世传唱。”
“但,臣反对煤钢私营。”
“煤,收益远高于盐铁,钢,完全可以取代铁,并且做到很多铁做不到的东西,包括新式马车,还有北驰道上正在修建的桥不知道各位看过没有,里面也用了超多的钢。”
“这意味着,钢未来的财税潜力,可能还在煤之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允许私人做煤钢?煤钢,必须全部归朝廷所有。”
“试想一下,还是这个例子,比如洛阳,洛阳也发现了煤矿,可以开矿,让私人开矿,哪怕收重税到了五分之一,他创造三十亿大钱,朝廷能收到六亿。”
“六亿拿来发展钢厂,发展洛阳城池,看起来挺多了。”
“但如果这煤矿全属于朝廷,朝廷开矿,三十亿大钱,全部属于朝廷,朝廷用三十亿大钱收上来十五亿打匈奴,剩下十五亿发展钢厂,发展洛阳城,不用几年,洛阳城就能赶上如今长安的繁荣。”
“换成更差一点的城市,比如五原郡这种地方,那也最多十来年,就能赶上今天的长安。”
“如此海量的利益,为什么要让私人拿走?!”
此时,朝堂上所有中小官员都是懵逼的。
盐铁虽然没有专门讨论过,但是这几年朝堂多多少少有议论到。
当初,所有大官员,都是相反的看法!
所有大官员都反对这东西朝廷专营,认为应该私营。
如今,钢煤,代替了盐铁成为最赚钱的营生。
所有大官员却反过来了,认为这些东西应该朝廷专营,不应该私营?
为什么?!!!
很多人都不明白。
霍海明白。
其实很简单。
物极必反。
一开始的盐铁,事关很大的利益,官员们认为自己家族也可以经营盐铁,就能赚很多钱,当然抵触朝廷专营,当然支持私人搞盐铁。
而现在呢?
钢煤,实在是太重要了,代表的利益太大了。官员们很清楚,以自己的体量,根本不可能搞钢煤,或者说不可能搞大,不可能占据主要地位。
能搞钢煤的,就是刘彻私人。
也就是说,所谓的钢煤允许私营,其实就是进了刘彻的私库。
而如果官营呢?
这些钱就会进入朝廷的预算。
请问,朝廷的预算,谁在管理?
御史大夫!
张欧管。
如果煤钢全部官营,根据现在的情况,发展个几年,举国上下共计千亿大钱不成问题吧?
到时候,御史大夫就能掌握千亿财政大权。
除了御史大夫,几乎所有大贵族都能支配这笔钱。
大贵族们大官员们,发现自己没可能挖掘这么大个矿之后,转而想要掌握这些钱的控制权!
这就是为什么对待盐铁和对待煤钢大家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这就好像,五个人聚在一起要吃饭了,食材不够,如果院子里有一只鸡,那它死定了,大家都想把它吃了。
但如果还是这五个人,一起吃饭,食材不够,院子里有一条猪!
那大家想吃了它吗?
为什么要吃?搞到猪的所有权,然后把猪卖了,钱归自己不好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钱必须归五个人共有。
那谁能掌握大肥猪的售卖权,里面有多少油水?
这钱拿回来后,谁来管这笔钱的用法,里面有多少油水?
哪怕自己完全没有吃油水的想法,这可是一笔五个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那么多的钱,支配这笔钱,有多爽?有多大的成就感?
但是,小官员们不这样看啊。
什么大利益?搞一个同关煤矿一样,五万青壮年挖矿的巨大的煤矿?我也配?
但是我可以搞一个五百人的煤矿赚钱啊!
那不也是同关煤矿的百分之一了吗?
我自己一个人没这么多本钱,我联合十个人一起,那也是千分之一同关煤矿的超级收入啊!
就算税收超级重,重到历史没有先例,直接收一半的税!那也是同关煤矿两千分之一的收益啊!
拿到手之后,自己岂不是从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了在整个长安都最有钱的大富翁?
一个小官站出来:“臣反对御史大夫的说法!”
“如果朝廷把什么都拿走,民间没有钱,还怎么发展商业?”
“长安县的成功就在眼前,只要有本钱,任何地方都能大发展,未来,大汉十倍百倍于现在的富裕!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才是为了百姓谋福利!”
“如果钢煤官营,所有钱都归朝廷,民间依旧很穷,对于百姓有什么用?”
卫尉站了出来:“是吗?朝廷拿到这笔钱,从上往下去推动发展,给地方修路修桥,不也能推动商业吗?修路能刺激商业,也是长安县实验得到的成果。”
“普通人拿到钱会修桥铺路吗?还是朝廷拿到钱,才能干这个事儿。”
另一个小官员站了出来:“我反对这种说法!”
“地方上商业高了,自然可以像长安县一样开始收税,而税收留一部分在地方上,地方上就有钱收税了。”
曹襄:“万一这个地方上的官员是个昏官,没有拿钱修路,而是把钱浪费了呢?可如果钱归朝廷管理,拨钱给地方上修路,是否更直接?”
双方根本不带停的,各抒己见,疯狂的发炮。
似乎根本没有停止的样子。
他们吵起来后,更多小官员和更多大贵族都明白了大家为什么吵这么厉害。
后知后觉的他们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站队了。
张欧退居人后,看向霍海,很满意的笑了笑。
霍海啊霍海,你又该如何?
站队已经站好了,不需要别的东西,也已经完成了站队,没有宣平侯的事情,站队一样完成了。
你能想什么办法掀翻所有旧勋贵和三公九卿,掀翻内朝吗?
霍海摆了摆头,果然,财帛动人心。
所有人都在拿百姓说事儿,但说的却不是百姓的事儿。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就没必要吵,霍海也不想参与。
霍家按道理应该站在大贵族这边,但霍海已经有同关煤矿了,怎么站队?
开口说话?霍海更没想过和谁争。
掀翻三公九卿?还用我掀?
霍海并没有站出来,甚至脸上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让张欧有点意外。
他不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