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狐尾蓬松如雪,闻人戚戚脚下的力度瞬间被卸去了大半。
闻人九枵面容沉静如初,似乎她的攻击在他眼里就像是小孩子挠痒痒,根本无法伤害他分毫。
她也确实从来没赢过他。
甚至他明明可以像缠住她的手腕一样用尾巴继续阻止她的动作,他却偏偏选择用尾巴来挡。
似乎觉得只要被她踹上一脚,就能发泄了她心中的愤怒。
闻人戚戚心下暗骂,却见不惯他这副样子,脚底在那尾巴上刻意磨了两下,这才收回脚,面无表情开口,
“忘了告诉你,我回来的时候脚上踩了一坨鸟屎,还没洗鞋子。”
闻人九枵:……
原本不动如山的表情,在听到她这话的瞬间似乎在一寸寸皲裂。
连带着刚刚被他用来挡住她攻势的那条尾巴,这会儿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僵硬。
闻人戚戚总算觉得痛快了一点。
但那些闻人一氏的族人们却肉眼可见地怒了。
打不过就用这种方式恶心人!这个闻人戚戚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不讲武德!
闻人戚戚根本不将周围那些对她怒目而视的族人放在眼里。
若是放在平常,她还会一个个瞪回去。
或者一个个打回去。
但眼下,她并没有那样的闲心。
她死死盯着面前的闻人九枵,见他一点点冷下脸来,好半晌,终于抬手。
几乎是在他抬手的同时,闻人戚戚便挣开束缚在她手上的狐尾快速地往后退去。
下一秒,只见一道小水龙在她和闻人九枵之间升起。
水龙卷过刚刚被她踹过的尾巴,只两秒就很快消失。
闻人九枵甩了甩被水龙洗过的尾巴,水珠甩出,尾巴便恢复如初的蓬松干净。
他再次看向闻人戚戚,以及她身后的姜栩栩。
没有给族人接着动手冲突的机会,只道,
“母亲要见你们,跟我来。”
闻人戚戚原本冷练的眸子,在听到“母亲”两字的时候有一瞬的颤动,只一个呼吸间,便恢复如初。
抬脚,带着姜栩栩跟闻人九枵往里走去。
椒图和褚北鹤自然跟上。
两边的族人依旧虎视眈眈,但因着闻人九枵在前头带路,这会儿却没有一个人敢再试图动手。
闻人九枵带几人去的,正是姜栩栩第一次过来时去的那处正堂。
这里本就是族中族老们见面议事的地方,闻人戚戚对于他把她们带到这里来并不意外。
只是两人刚刚踏过正堂门栏,闻人九枵却是后退一步,抬手拦住了褚北鹤和椒图。
“大人,接下来是我们闻人一族的族务,还请大人不要干涉。”
顿了顿,他似是保证一般,道,
“我向您保证,她们不会有事。”
冲突不是他们的本意。
姜栩栩也看得出,闻人一族这是打算打开窗子说话,她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打算,于是朝褚北鹤看去一眼。
褚北鹤对上她的视线,没有再坚持,在门口止住脚步。
褚北鹤不动,椒图自然也不好硬闯。
两人被干脆请到了另一边的偏厅。
而在褚北鹤和椒图离开后,姜栩栩和闻人戚戚身后也似乎有门一并关起。
似当初的移门幻象,只一个恍惚间,两人便从入门处,蓦地出现在了正堂正中间。
面前的两侧,八名神色严峻的族老肃穆而立。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身影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那里,身下是柔软雪白的雪熊毯,一身青色素衣,雪色长发铺泄,半臂轻搭扶手,状态随意却又叫人不容忽视。
只一眼,姜栩栩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就听旁边,闻人戚戚语气严肃,唤座上那人,
“母亲。”
又示意姜栩栩,
“栩栩,叫外婆。”
闻人白依听到外婆两字眉心微动,还没张口,那边姜栩栩已经利落干脆地叫人,
“外婆。”
座上的闻人白依对于这个称呼不置可否。
毕竟她们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认亲的。
按着礼数叫了人,闻人戚戚便干脆地进入主题,
“姜淮在哪?我要带他走。”
闻人白依还没开口,一旁一名头发同样花白的老者便厉声呵斥,
“狂妄!你离族多年,与人类玄师为伍,现在还敢如此狂妄!”
姜栩栩闻言拧眉,上前一步,一副要护在闻人戚戚前头的样子。
却被闻人戚戚一把拉了回来,反倒是自己上前一步。
她再不济,也没有要女儿来给自己撑场的地步。
她是一个母亲,和座上那人不一样的母亲。
理应由她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于是闻人戚戚丝毫不怵地冲着刚才出声呵斥的老者道,
“不把我儿子还给我,我不止可以狂,我还可以疯,你信么?”
视线一一扫过另外几位族老,眸色冷沉中透着危险,问,
“你们信么?”
闻人九枵从刚才便坐在一侧没有开口。
但闻人戚戚那话,他信。
虽然在和姜禹城一起又生下孩子后,闻人戚戚身上多了几分柔和的气质。
但在那之前,她的疯,族里一直有目共睹。
族老几个也相信,但他们并不真的把闻人戚戚当一回事。
但如非必要,他们也不会真的对她动手。
毕竟,闻人戚戚再如何,她还是闻人白依的女儿……
便见,中间为首的一位老者开口,只道,
“姜淮的事情你既知晓,我们也不瞒你,但人你不能带走,你也带不走。”
老者顿了顿,视线掠过闻人戚戚以及她身后的姜栩栩,目光沉沉,道,
“闻人一族,已经万年不曾再出一位十尾天狐,你身承闻人一族血脉,就该知道天狐降世对我们一族乃至整个妖族的重要性。
你的儿子,姜淮,他是最适合承载是尾天狐血脉的容器,所以他必须留下。”
“你放屁!”
闻人戚戚直接厉声驳斥,也不管对面是谁,
“我儿子就是个普通人!他姓姜,凭什么你们闻人一氏说留下就留下!”
姜栩栩同样眸色冷凝,上前一步,冷眼看向面前众人,
“不管你们是凭什么判定所谓容器的资格,但我哥哥,不可能留下。”
她哥哥,是个人。
连半妖都不是。
凭什么因为他们一句认定,就要将他留下。
就见面前众人目光沉沉看着她们,闻人九枵此时才终于站了出来,看向两人,缓声开口,
“他不止是姜家人,同样也是我们闻人一族的血脉。”
他顿了顿,道,
“就在刚刚,姜淮身上的妖血血脉已经觉醒。”
他说着,抬手,掌心朝两人缓缓摊开。
只见他的掌心中,一颗熟悉的带着生气的古铜铃铛静静躺着。
和姜栩栩一样的代表着闻人一脉的铃铛。
那是,姜淮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