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石家那位家主猛地扭头:“你说什么?!”
旁边那些世家的朝臣也都是满眼震惊的看着郭常鸣,而郭常鸣则是被吓的一哆嗦。
梁广义也是脸色漆黑:“那些人是怎么卖的?!”
郭常鸣低声道:“成年壮丁三十两一人,女子则以年岁大小容貌高低还有身子清白与否,卖十两到一百两不等,年纪小的孩子……孩子也能卖,容貌姣好的女童贵些,男童低些,若是会功夫或是识字的官家之人价格也会高上一些…”
梁广义险些被气笑:“老夫是不是还该夸一句你们会做生意?!”
郭常鸣抬头就想说一句没有,却听到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巨大的声音吓的他呲溜一下滑在地上,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
“这生意做了多久了?”梁广义怒问。
郭常鸣嘴唇发颤:“已经,已经五六年了。”
“怎么分利?”
“下面的人有渠道卖人,所得利益牵线的人分三成,押解的人分一成,刑司下面各个官衙打赏疏通分三成,剩下的,剩下的都给我,我帮着他们遮掩身亡人数,偶尔,偶尔还做点儿别的……”
“啪!!”
石家那家主听着郭常鸣的话怒不可遏,猛地上前一巴掌就落在他脸上。
“还做别的?你是不是生怕你自己死得不够惨?!我看你简直是想钱想疯了!!”
卖一个人顶了天了百两银子,郭常鸣独得三成也不过才三十两,更何况还有那些参差不齐的,怕是平摊下来一个人头能有个十两银子就顶天了,这还得是下面的人没有“中饱私囊”独吞的。
那流放犯人不可能全都拉去卖了,否则根本遮掩不住这么长时间,这样算下来就算他们一年能卖上个千八百个人奴,他才能拿多少银子?
就那么点儿银子就值得郭常鸣豁出命去跟人搅合?!
石家家主呼哧喘着粗气,越想越气之下朝着摔在地上的郭常鸣就是窝心一脚,只恨不得能将人活活踹死。
“我石家当初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又舍弃了族中好几个入仕之人,这才能保住你留在刑部,我们与梁公费尽周折才将你推上侍郎之位,只等将来找到何埕把柄就让你取而代之,可是你呢?”
“你居然为了这么点儿银子,就干这种糟践事情,你,你……”
那股杀人的怒气弥漫于心,石家家主才不过人到中年,却气得眼前发黑身子摇晃,旁边连忙有人上前扶着他。
石家家主站稳之后才恶狠狠的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把七妹嫁给你!!”
郭常鸣被踹的摔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听到骂声早就懊恼,他家世不如石家,在府中也不得长辈疼爱,他是阴差阳错之下才得了石家女娘青眼取了世家之女,哪怕那只是个庶女,对他来说也已经是高攀。
他靠着石家才入了刑部,一路爬到了郎中之位,也因为是世家女婿所以人人都让他三分,可他私下过的却并不富裕,连累的本是世家贵女的妻子也跟着他过的捉襟见肘。
他对于石家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跟其他那些世家朝臣在一起时更是不起眼,他想要让自己有些底气,想要让妻子在妯娌、姐妹之间得脸,所以下面的人“上供”时他才没有拒绝。
刚开始时他只是收些小钱,替他们办点小事,胆子并没有那么大,可后来尝到了甜头就有些欲罢不能,加之世家盘踞朝堂权势滔天他也多少能得庇护,胆子也就越发大了起来。
郭常鸣身上疼得厉害,却只是缩在地上说道:
“我知道错了,当初陛下和废帝闹起来时我就察觉不对想要断了这营生,可下面的人吃多了甜头根本不肯罢手,我也怕他们闹起来反倒是坏了事。”
“我前些时候就已经想着要把那些人暗中处置了,谁想到皇后会突然动刑部……”
郭常鸣从地上爬起来跪伏上前几步:“姐夫,姐夫你要救我!”
随即他又朝着梁广义道:
“梁相,我知道错了,是我贪心,可我真的没想到皇后会抓着刑部不放。”
“黑甲卫那些人跟疯狗一样,闻着血腥咬上就不肯松口,要是再让皇后这么查下去,他们迟早会查到我身上来。”
“如今朝中六部世家的人已经所剩不多,陛下有意打压我们,皇后若是抓到我把柄肯定不会放过,我知道错了,可我若是出了事你们在刑部就彻底没了人,求梁相救我,求梁相救我。”
梁广义看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满身狼狈的郭常鸣,脸色难看极了。
他是真的不想救这没脑子的东西,为了点儿蝇头小利就能舍了前途去干那种掉脑袋的事情,但凡刑部还有别的可用之人,他绝对毫不犹豫地将郭常鸣舍了,甚至亲手缉他归案免得牵连他们。
可是如今刑部只有这么一人,其他的要么官职太低难以晋升,要么根本就进不了刑部。
郭常鸣身居侍郎之位,是离刑部尚书那位置最近的人,也是他们掌控刑部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就像是郭常鸣所说,一旦他废了,那从今往后刑部就再也由不得他们说话。
如今朝中改制,他被曹德江分权,内阁那边世家之人被清除了大半。
六部之中,户部、兵部已经彻底被萧厌所控,有钱宝坤和新任兵部尚书严柏在,二人严防死守之下根本插不进去人手,余下的礼部无甚大用,工部管不了朝权,吏部和刑部是他们绝对不能再舍弃的。
梁广义伸手挡住怒不可遏的石家家主,垂眸看向郭常鸣:“此事你可有把柄落在那些人手里?”
郭常鸣脑袋极低:“他们有本账册,每年分账明细都在上面。”
“……”
梁广义脑袋上青筋冒了冒,深吸了口气说道:“还有什么,你一次性说完。”
郭常鸣脑袋更低了几分:“他们弄了一家青楼,里面留了好些姿容出众的女犯,我,我去过两次,除此之外还有一家牙行,专门牵线与人买卖人奴,那里有些人伢子来历不清白。”
“什么叫不清白?”
“就不是良家子……有些是被拐来的……”
“……”
梁广义有一句很脏很脏的脏话想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