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脸色苍白的青年状似想要起身,伏在床榻上疼的身形佝偻,仿佛听到门前脚步声,他豁然回头时,一双黑眸里满是警惕和凶煞。
那身上杀气让狄双成都是一惊。
“贺兄。”
狄涛激动极了:“你醒了?你没事吧?”
萧厌看到来人是狄涛,那绷紧的背脊陡然松懈下来时,手一松险些栽倒下去。
狄双成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捞了回来,扶着他靠坐在床上时,才在那萧厌满是戒备的眼神下松开了手。
“你们是……”
“我叫狄双成,是这混账东西的父亲,多谢你一路护送他们兄妹回来。”
狄双成说话时留意着萧厌,实在是眼前这年轻人的容貌太过出色,而且他刚才那一瞬间身上的气场,绝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见刚才还戒备至极的年轻人听到他名字后,神色仲怔了片刻就松懈下来,狄双成眼底多了些思量,朝着身旁站着的狄涛后背就是一巴掌。
“愣着干什么,道歉!”
狄涛被拍了个趔趄,脸色更白了几分,面对萧厌低着头。
“对不起贺兄,我不该将你牵扯到这次的事里来,北陵针对的是狄家和镇安军,这事情本与你无关,都是我私心作祟才会险些害你丧命,还让你身边那些护卫都……”
他红着眼满是愧疚,想起初遇时萧厌身边那数十护卫,到后来只剩下张滨一人。
如今就连张滨也伤重几乎等同于“废了”,狄涛后面的话就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狄双成狠狠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才转头看向萧厌。
“这次的事是狄涛有错,他如今腿脚不便出去也是拖累,等他伤好一些我会让他去军中领罚,再卸了他身上官职让他去前线杀敌,你死了多少护卫,就让他杀百倍的北陵人,不足数不准回来。”
副将急声道:“将军,少将军也知错了……”
“他知错就能还人家的命?”
狄双成怒声道:“都是爹生娘养的,他比谁金贵?”
“要不是念在他是为了护着他母亲和妹妹才起私心算计,光是他这次所为,老子就直接废了他,如今只是让他杀敌抵债,便宜他了。”
狄双成说完后就看向萧厌:“贺郎君,狄涛的命是你救的,也是他连累你如此,你若是觉得这般惩罚不算满意,便将狄涛交给你随你处置,我狄家绝无二话。”
萧厌定定看着五大三粗满脸正气的狄双成,片刻后有些虚弱的开口:“不必了,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珍惜着吧。”
他深吸口气压着身体上的疼痛,苍白着脸坐起身来。
“我来奉城是有别的事情,无意跟军中人纠缠,既然狄少将军已经无事,二位请便吧。”
狄涛惊愕:“贺兄……”
萧厌看着他神色泛着冷意:“我与你并不相熟,狄将军也无意让你与我相交,狄少将军还是唤我贺砚吧。”
他没理会狄涛满是不解和苍白的脸色,抬头看向他身旁站着的狄双成。
“我本也是要来奉城,带着狄涛兄妹只是顺路,至于那些北陵的人,他们潜入大魏腹地没安好心,全当是我为国杀敌了。”
“狄将军身为武将,倒也不用费尽心思佯作教训狄涛,来断了我跟你们狄家讨要救命之恩的念头,我也不是那般挟恩图报非得纠缠你们狄家的人。”
狄双成没料到萧厌会一眼看穿他心思,见这年轻人眉宇间满是厌烦不耐,他沉默片刻才开口:“你怎么看出来的?”
萧厌冷然说道:“寻常人面对救命恩人,可不是狄将军这般。”
“不说报答,不说恩情,开口就只惩戒狄少将军,让他上战场杀敌来抵被他害死的护卫,一句随我处置来撇清狄家干系。”
“狄将军不想承情,我也没想要施恩,用不着这番作态。”
狄双成闻言看着满脸寒霜的年轻人,倒也没有狡辩:“抱歉,我并非针对你,实在是这些年北陵想要混进军中的人太多,我不得不谨慎。”
狄涛听到这话才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他连忙急声道:“父亲,贺砚他不是的。”
“我和母亲还有芳云被人截杀多日,身边的人死伤殆尽,当时遇到贺砚时他是想要避开,是被我强行拉进来的,先前在安西时他也几次想要离开,是我使了手段才把人强留下来。”
“而且他若有什么歹意,早就将我跟母亲她们交给北陵那些人了,我们要是落在北陵手中您和镇安军必定大乱,他何必冒死送我们回来?”
狄双成看着萧厌身上那些伤,想起下面人回话时说找到他们时身上惨状,想要说什么。
只是萧厌已经先开了口:“我知道狄将军疑心什么,落雁关地处要害,绝不能轻忽,你谨慎一些也属正常。”
“我对狄家没有恶意,来奉城也是为了别的事情,狄将军大可放心,今日之后,我不会跟狄少将军再有往来。”
萧厌说完就指了指外间:
“我想休息了,几位请吧。”
狄涛急声道:“贺砚!”
萧厌神色冷漠,闭嘴不再言语。
狄家父子和那副将几乎是被萧厌给“轰”了出来,虽然萧厌身上有伤不能动手,可那嫌恶姿态却是让他们留不下去。
等从里间出来,狄涛就朝着狄双成生气道:“父亲,您到底在干什么,贺砚他救了我和芳云的命,他身上伤势还那么重,他身边护卫也险些死绝,你怎么能那般揣测他!”
狄双成皱眉:“他救你们太巧了。”
北陵那些人不知道打哪得来的消息截杀他妻儿,偏这个贺砚刚好就救了狄涛兄妹。
狄双成虽然气恼狄涛牵扯进无辜之人,可也有些防备那贺砚是不是故意借着此事接近狄涛,毕竟这些年想要靠着这种手段混进镇安军的人数不胜数,他也因此吃过大亏。
狄双成原本只是想要试探一二,可谁能想到那年轻人直接戳破他的心思,还不留情面将他们撵了出来,显然他刚才的做法惹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