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苏迁突然愣住,他无端端关照一个丫鬟做什么,还是自己大哥未来妻子身边的丫鬟,实在失礼。
他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但在重要的礼节上,还是很规矩的。
苏迁收回了目光。
季莜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怎么让苏迁那么惊讶。
在盖头上加些苏迁喜欢的花样,这话听起来有违闺阁女子的规矩,可放在快要成婚的未婚夫妻之间,也不算特别出格。
难道是他不喜欢这样?
“不,不可以吗?我是觉得,这样承载着双方的喜好,更有意义,寓意也会更好。”
季莜然捏着指甲,一双眸子泛红,楚楚可怜。
“你是想问我大哥的喜好?”
苏迁没听明白,只能往别的方向猜去,他还以为是季莜然匆忙说错了对象。
这下轮到季莜然疑惑了。
亭子里两个人都是脑中藏着疑惑,唯一的明白人雁熙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这真是一场难以收尾的误会。
雁熙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还会让季莜然连自己的结亲对象都没搞明白。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季莜然,准备根据她后面想说的话调整解决办法。
最起码,她得控制局势,不要让事情发展到控制不了的局面。
苏迁不清楚现在的处境,大大咧咧地将刚刚准备的夸赞话语调整了下,吐了出来:
“你和我大哥的婚事,肯定是以你们两个人的喜好为重。”
“不过嘛,我大哥十八岁带兵出征,骁勇善战,打了不少胜仗,那边都离不开他。所以我也挺多年没见过他。”
“他喜欢什么我现在不清楚,但上个月我收到了大哥寄来的信,他说一切以你为重,你喜欢什么就用什么。我这大哥虽然沉默寡言,人还是很细心体贴的。”
“……”
他还说了些别的什么,但季莜然耳里一阵嗡鸣,全然听不清楚。
嫁给心悦的人,不,原来一切都是误会,是嫁给心悦之心的大哥。
季莜然本就泛白的唇色更加失了光彩,她差点就想握着苏迁放在桌上的手质问,被雁熙拉了下袖子,人稍微清醒了下。
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这样荒唐的事实,这对谁,都不好。
季莜然咬唇,将将欲落下的眼泪和苦水全部咽了下去,隔了许久,才再次开口:
“你对我与…与你大哥的婚事没有什么看法吗?”
她弯弯折折地试探,一双含情的眸子紧张地睁着。
“我有什么看法?当然是高兴了,大哥娶妻,母亲就不会那么着急催我成亲。还有好多好玩的没玩够了,我又没有喜欢的人,成亲那么早干嘛。”
苏迁一个嘴瓢,将心里的话说了个干净。
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季莜然脸色骤然苍白,身子摇摇晃晃,眼睛一闭,快要跌到地上。
雁熙眼疾手快,将人抱在了怀里。
“小姐!”
不远处传来一道有些凄厉的女声,然后是匆匆的脚步声。
是粉荷回来了。
粉荷扑到季莜然身边,看着她脸色苍白虚弱的模样,惊恐开口:
“小姐发病了,得找府医,得找府医。”
粉荷年纪不大,不过十六岁,从小陪在季莜然身边,见过她发病时可能导致命悬一线的样子,现在整个人都成筛糠,又是担心,又是惊恐。
“别吵。”
雁熙语气冷淡地呵斥了粉荷一声,伸手探到季莜然腕间。
探明是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引起的病症后,她松了口气,一手探到脖颈处,一手循着手腕按揉两个穴位。
很快,季莜然闭着的眼睛就睁开了,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眸里没有神采,比刚刚还是好多了。
“粉荷,你送苏公子……”
说到这里,雁熙话停住了,粉荷眼泪巴巴的,眼神一点不敢错过季莜然。
她这个样子,怕是自己让她走都会一走三回头。
算了,雁熙将季莜然扶起,移交到粉荷手上:
“粉荷,你送小姐回房休息,让府医再给小姐开两副药压压惊。我送苏公子出府。”
粉荷擦了泪,小心翼翼地扶起季莜然,迈着步子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雁熙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被压着有些凌乱皱巴的地方,朝苏迁歉意一笑:
“苏公子,真是抱歉。小姐方才在亭子下等待的时间有些长了,当下暑热最为厉害,要不然以小姐已经好转了许多的身子,应该是不会昏厥的。”
“没关系。是我的错,一时迷了路,来得迟了些。”
“今日小姐身子不适,那奴先送您出府吧。”
雁熙淡淡一笑,温婉的脸上勾勒出一抹艳色来。
苏迁这才注意到雁熙的模样。
五官精致柔和,柳叶眼温婉,唇色粉嫩,像是没有攻击性的小羊羔,苏迁却觉得她和长相并不一样。
方才突然的变故,将他都吓了一下,她反应却是极快。
冷静、利落、行云流水,与母亲管理下人时的气势有几分相似。
那双温婉的眸子里,藏了些凌厉。
方才对自己的那番说辞,更加确认了他心里的想法。
维护主子名声,兼顾照顾客人,不留半点差错,当真不同。
苏迁的眼底闪过欣赏和赞意,他父亲早逝,在他有记忆的时候,整个家都是母亲在撑着。
即使是长公主,新皇上位,又不是同胞的姊妹,自然不会有从前那样好的待遇。
还好母亲有手段,将府里大小事务都处理得极好。
受母亲的影响,苏迁也会对这样的人多些好感。
“好。”
苏迁应了雁熙的送行,一路上,她都很好地掌握两个人说话的分寸地位。
在不冷落贵客的前提下,还能不失礼节,真真是不错。
若是季莜然嫁入府里身边跟着的人是她,即使她身体不好,母亲也能少些负担吧。
尽管见季莜然的时候出了些变故,苏迁回府的路上还是心情不错的。
雁熙看着男人背影远去,长长舒了口气。
她转过身,往季莜然住的院子里走去,她还得去瞧瞧情况,而且,有些事情还没有彻彻底底地解决。
到了门口,还没掀开卧房的帘子,雁熙就听到老夫人哭天喊地的声音: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