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一怔,抬起头来。
入目所视的,正是跛脚的唐全,他衣着要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体面多了。
很长一段时间前,我安排唐全来了椛家。
我并没有忽略掉唐全,因为范桀当晚在路途中提过一句,椛家的宅子是椛家的,他还另外建了一处宅院,用作存放他养的尸,这宅院必须随时有人看着,唐全是我的人,他信得过,因此,寿宴唐全不会到,那宅院中不光有养尸,还有当日江邝从江黄市鬼龛组织带来的一切藏品,太过贵重。
唐全来了,这就代表范桀回去守着了。
他必然是要来的,必然,要见我爸妈。
“唐全!”
我爸的话音,格外激动。
我妈同样喜悦不已。
再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唐全声泪俱下,和我爸说着这些年的过往,对他们的想念。
唐毋被椛穹请去休息。
我则在一旁站着。
临近中午的时候,椛家专门去给唐毋做了药膳,又在堂屋摆了一大桌宴席。
昨天晚上是寿宴,今天的,就成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接风宴,好不热闹。
椛常在更是年轻了十几岁,连椛家祖坟冒青烟的话都说出来了。
其余人都一阵大笑,却没有人说椛常在不对。
下午的时候,椛萤就不见了。
这倒是令我有些失神。
她的态度明明已经转变,而且,她让我今天不要走。
可为什么,她又消失?
直至夜晚,椛萤都一直没出现。
晚饭时,还是丰盛的宴席,坐在我身旁的人成了椛祈,一直给我倒酒,她倒是什么话都没说,梁钰没在,她多半是和椛萤去一处了?
我内心有些郁结烦闷,又不好去问我妈,更不好问椛祈。
酒一杯一杯下肚,本来我酒量就不多,没多久,就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都模糊迷离。
“爷,这几杯就撂倒了哇,嗐,小大娘子,给老龚满上!”
老龚扯着脖子,在桌上喊着。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椛祈说:“姐夫,夜壶你留下,老龚马上也走啦,我今儿照看他,让他也多解解馋。”
“那可不,老龚我啊,馋的哩,小大娘子拿了夜壶,今儿个,可要抱着它过夜!”当真是酒桩老龚胆,他是什么话都敢说。
“想的可真美。”椛祈手指头捯了老龚额头一下。
“显神,来,我也敬你一杯,椛家有今日,全凭你的庇护,实则,我们一点忙都没帮到你,今日还有真人下榻,哎,若非你要娶小萤,我这把老骨头,都该跪下来道谢。”椛常在一脸唏嘘。
一杯酒下肚,又是另一杯酒再下肚。
不光是椛家的人来倒酒,居然我爸妈,一样上前倒酒。
他们不多言,这一切,都已经是不言中了……
喝到最后,我醉意朦胧,感觉都快站不稳了。
不知道是谁,搀扶我回得房间。
房间里的色调,不一样。
带着很好闻的香水味,还带着一丝丝红。
是了,是红。
红色的缎带,红色的床帏,红色的蜡烛……
好像是梦,好像又不是。
我分不清。
这一片朦胧中,椛萤白皙的脸颊,同样带着一丝如血一般的醇红。
红烛烧了一整晚,蜡油却宛若晶莹的水一样,铺满了整个桌面。
终是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身体,都难以言喻的清爽。
房间,不是我的房间。
梦,不是梦。
椛萤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梳着那一头长发,腰臀完美的弧线,依旧让人心驰神往。
我晃了晃头,才驱散了那念头。
镜子中,椛萤的脸颊,依旧是绯红的,她眸子直视着我。
“我,不会那么轻易嫁给你的。”
“我还是相信,命不可违,可我相信你,伯母说,你说的也没错,事在人为。”
“其实,当年伯父要将她留在另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独自回蕃地达县,她执意不肯,做好了面对一切的打算。”
“她算是过来人,虽然和我们的情况不同,但她教会我一个道理。”
椛萤轻声说:“我不能一直用,是为了你好的理由,来伤你的心,既然你认定了,我改变不了,那我就认定你的认定。”
“什么时候,你做了四规山的真人,什么时候,迎娶我过门。”
“我把最珍贵的自己给你了,这也是我能最后帮你的地方,虽然跟不上你的脚步了,但我永远会在你身后,等着你。”
“即便是死,我也无憾。”
椛萤这一番话,情感流露,十分浓郁。
“当真人,不难。”我内心微颤,且感动万分。
椛萤微微闭着眸子,再度梳着头发,她不说话了。
我的确感觉到,心境不同了。
那些担忧,阻碍,芥蒂完全消失后,整个人心就像是被打通了一样。
至少眼前,我后顾无忧!
身体上,同样感觉到了不同。
我觉得,充满了蓬勃的精力!
尤其是头顶,隐隐有种麻痒感,似是什么东西想要钻出去!
是魂魄!
当然,那感觉持续的不久,很快就弥散一空。
这是椛萤天乙阳贵的元阴,给我命格形成的滋养!
我打坐了许久,才完全适应眼下身体的改变。
实力无形中,再一步提高了。
直觉告诉我,如果再度面对鬼龛那些人,即便他们组成八人凶狱,即便我不用手段打破阵脚破狱,他们都杀不了我!
再度睁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椛萤消失不见。
我起身,稍稍皱眉,腰身是有些乏力的。
穿好衣物,我匆匆出了房间。
门口却站着另一人,居然是梁钰。
梁钰脚不停踢着长廊一处凸起的石头,抬头看我,眼眶都一阵红,像是要哭了似的。
随后,她重重跺了跺脚,才说:“罗显神,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回椛家了!椛萤说了,什么时候,你做了真人,嗯,最起码,你要做到真人候选,才能回来,她才会见你。”
“哼,要是你做不到,椛萤就跟我回江黄市!你这辈子都不要见她了!”
换做以前,我肯定心情五味杂陈。
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谢谢你,梁钰。”我脸上都是笑容。
“谢谢我?你谢我做什么?”梁钰鼓鼓嘴,说:“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你,也不想看到你,你讨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