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邹元标和王谦去嘀咕,这其实不奇怪,因为张居正回朝,影响最大的就是王崇古,吕调阳这个人的性格并不强势,在张居正丁忧之后,在朝士们看来,王崇古是实质上的首辅,那么张居正一回来,就把王崇古的位置给顶了,王崇古现在不上不下,卡在中间十分的难受。
而且作为政敌,王崇古显然必然应该去跟张居正再杀几轮,所以邹元标和王谦嘀咕,就十分的合理。
而且邹元标等人,大抵觉得皇帝留着王崇古是为了制衡张居正,毕竟张党势大,皇帝要制衡朝局,自然需要朝臣们斗起来。
这看似是必然发生党争的局面。
邹元标不清楚,可是王崇古自己清楚,他哪里是什么次辅、首辅,他压根就不去文渊阁坐班。
刑部、永定毛呢厂和西山煤局,才是王崇古坐班的地方,他入阁是为了推行他的政治许诺《天下困于兼并纾困流氓疏》。
流氓,没房没地者称流,无业游手好闲者称氓。
通过办官厂、拓荒等等工具,去安置无产无地无业的穷民苦力,是他一直在做这件事,他一直在履行自己的政治承诺,所以陛下也从来没有把那一缕头发拿出来,赶尽杀绝。
在张居正丁忧之后,朝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皇帝本人在做决策,吕调阳、王国光、马自强在侧辅弼,王崇古完全没有理由和动机,去跟张居正再战一轮。
跟张居正狗斗,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王崇古看着王谦语重心长的说道:“邹元标这些人,显而易见,就是那种投机之人,投机到这种地步,总有一天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而且看不清楚局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他接触了,恐怕会学了张四维。”
“孩儿明白。”王谦虽然平日里像个逆子一样,但涉及到了自己、妻儿老小的性命问题,王谦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决定不跟傻子玩,其实王谦也觉得邹元标脑子缺根弦。
很简单,抛开其他一切不讨论,就张居正本人,这个人太厉害,根本斗不过。
王崇古又不是没试过,当初高拱、杨博、葛守礼都在朝,王国光和谭纶还被普遍认为是晋党的时候,晋党那么强横,都斗不过张居正和他的张党,现在晋党元气大伤,拿什么跟张居正斗去?实力不允许。
对于王崇古而言,张居正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邹元标这种人,根本没面对过张居正,没挨过打,真的不知道疼。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王崇古询问起了正事。
王谦笑着说道:“办妥了。”
邹元标,江西吉水邹氏,师从大儒胡直,是江右心学的代表人物,万历五年的进士,和顾宪成、**星,合称东林三君,是东林的奠基人物,在原来的历史线里,邹元标因为反对张居正夺情上奏,被万历皇帝给打断了腿。
可现在,邹元标活得好好的,没有被廷杖,也没有被罢官,还在朝中,他现在在联袂倒张。
邹元标现在还是典型的复古腐儒,他的想法还是传统儒家的那一套,这一次的遴选官考,毫无疑问,邹元标倒在了矛盾说和算学的面前。
艳阳高照,郁郁不得志的邹元标,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靠在椅背上喝了口凉茶,心里郁闷无比,因为他现在只是以进士的身份观察政务,最近朝中在征召监当官,进士举人优先,甚至可以选择去处。
监当官,兼管勾当买卖的官吏,不入流,手里的权力不大,事情却很多很多。
邹元标不想走监当官的路线,商贾贱人操持之业,堂堂进士,难道去市集跟人斤斤计较?简直是有辱斯文!
但是矛盾说的考核又不是死记硬背就可以过关,因为矛盾说没有固定的答案,甚至考卷里,绝大多数的问题,压根没有答案,是从实践中提炼的一些两难问题。
最让邹元标不能接受的便是自己的不上不下,考又考不过去,去当监当官实践又觉得自我轻贱。
那监当官,进士可以做,举人可以做,秀才可以做,甚至各府州县的吏员也可以做,与这种人相提并论,是邹元标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人的心情不好,就要寄情于物,宣泄自己的情绪,而邹元标有三五好友,时常聚集饮酒作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邹元标有点喝大了,舌头有点卷,一拍桌子,愤怒无比的说道:“张居正欺人太甚!”
“邹兄慎言!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伍惟忠喝的少了点,他和邹元标是好友,也是万历五年二甲第五十八名进士,伍惟忠和邹元标还是江西同乡,自然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邹元标不仅不收敛,还更加放肆的大声说道:“怕什么!那张居正难不成还是千里眼,顺风耳吗?听到了,他难道敢冒着天下大不韪,来教训我吗?他还不让人说了吗?”
“哼!”
“先生是君子,可是陛下就…”万文卿将邹元标拉了下来,摁在座位上,小声的提醒着。
邹元标,酒立刻就醒了一半,等到想起了陛下屡屡监刑,似乎对砍人脑袋十分感兴趣,再想到陛下之前所言:言先生之过者斩,邹元标酒完全就醒了。
刚才那番话,张居正听到,张居正不会跟邹元标计较,可是,那心眼比针还小的陛下,怕是饶他不得。
万文卿也是附和的说道:“你就且庆幸了吧,就刚才你那几句,被朝廷的鹰犬番子给听了去,少不得天牢里走一遭,五毒之刑过一遍,半条命就没了,得亏是先生回朝了,这言先生之过斩的禁令,算是取消了。”
感谢张居正,不是他回到了文渊阁,这禁令已经没了,邹元标、伍惟忠、万文卿这顿酒,是拿自己项上人头在喝。
“至于吗?”邹元标仍在嘴硬,可看他的样子,也是十分清楚的,不是张居正回来,张居正的新政是否合适,根本是个不能触碰的话题。
万文卿看向了伍惟忠,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非常至于。”
陛下的信誉十分的坚挺,在张居正回朝之后,陛下的信誉浑然如玉,完美无瑕,一口唾沫一口钉,主打一个金口玉言,童叟无欺,众生平等。
邹元标一拍桌子,低声说道:“张居正的新政,对大明真的有益处吗?对国朝有益吗?张居正的才学虽然有所作为,可他心术不正,明明是心学门生,却是杀何心隐等同门师弟,更是为难恩师徐阶,他的志向虽然远大,却不切实际,刚愎自用,无容人之能!”
到底是知道怕的,终于把声音放小了些。
“有益处吧,戚帅不是天天打胜仗吗?伱看看那通惠河上的漕船,比那东四胡同的青楼还要热闹。”万文卿想了想十分确信的说道:“对我而言,最难接受的便是,最近青楼那些姑娘,貌丑难寝,脾气极臭。”
青楼女子的质量在严重下滑,万文卿爱逛楼子,只要不那么难堪,他荤素不忌,关灯都一样,可最近,他不去逛了,本来是去愉悦心情,结果每次去都心里堵的厉害。
谁让京师有永定、永升毛呢厂,这两个官厂,招了不少的织娘,入了窑子就是进了贱籍,去报官都要先挨三十板子,除非是杀人的命案,否则贱籍告良家必输无疑,进了贱籍就不是人,去了官厂,辛苦是辛苦些,可既不是贱籍,也能留住钱。
前段时间,聚赌的奸徒,被大司寇给狠狠地收拾了,整个京城地面,连个赌坊都看不到。
“你到底哪头的?”邹元标气急败坏的指着万文卿,这个同榜兼同乡,怎么说起话来,处处向着外人!
万文卿想了想说道:“我估计是我自己这头的,过几日我就要去广州赴任了,做市舶司的监当官,管理电白港市舶,正九品的待遇,如果三年考满皆为上上,可以提拔为七品。”
万文卿走的路线和在京师遴选官考不同,他博的自己能考满三年上上评断,就可以绕开矛盾说和算学的考试,连升三级,获得官身,正九品的待遇是待遇,不是官身。
“你这以后的仕途,那可是三伏天过火焰山,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万兄,你可要想清楚了!”伍惟忠抓住了万文卿的胳膊,脸上极其复杂的说道,这走监当官的路子,大约比科举要容易一些,但也是难如登天。
“我其实还是有些信心的,算学我可是考了九十一分!”万文卿其实也很犹豫,这一走,算是做出了抉择,这日后再想托庇同乡、同榜、座师之下,那想都不要想了,但万文卿还是有些底气的。
万文卿看着邹元标和伍惟忠说道:“那时候,咱们的老师胡直不是说了吗?有良能,有良行,安能致良知吗?”
良能、良行,致良知。
这就是这一派心学的核心理念,不是完全的不讲知行合一,不讲实践,如果再读几卷皇帝和张居正联名的矛盾说,万文卿逐渐也接受了这种命运。
“打定主意吗?”邹元标攥紧了拳头,现在他看万文卿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同乡同师同榜,而是看叛徒的目光了,这个家伙,不吭不响的报名了广州市舶司的监当官。
“不瞒二位,其实促使我下定决心的不是别的,还是这京师的娼馆根本没眼去看,听闻这广州市舶司那边的娼馆,甚至有红毛番,甚是心动。”万文卿咬了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想法,他这个人有瘾,一天不逛青楼,就浑身难受。
京师这些女子,质量差,脾气大,还不懂琴棋书画,这让对品质有追求的万文卿实在是无法接受,到京师这两年,他都把这京师大大小小的巷子走遍了,真的是质量很差。
到了广州市舶司,可以在一声声靓仔之中,迷失自己,连红毛番都有,可以享受万国风情,就这一点,就对万文卿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你这一辈子,就栽在这种事上了!”邹元标是真的气,这个万文卿居然为了这点下三路的事儿,就选择了背叛。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万文卿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摇头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万某没那么大的志向,就好这一口,一天不去,刺挠的厉害,只能先行了,让二位笑话。”
“万兄,确定有红毛番吗?”伍惟忠眼睛一亮,抓着万文卿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我一个表叔在广州当船东,手下有十三条三桅夹板舰,自家开的。”万文卿十分肯定的说道:“那还能骗你不成?”
“同去,同去!”伍惟忠大喜过望,在京师这两年,喝酒都是喝闷酒,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东西不论,连个陪酒哄自己开心的人都没有,简直是简直了!
万文卿和伍惟忠碰了一杯,心情大好,十分肯定的说道:“好,一言为定,我等你三日,都是自家兄弟,定会款待。”
万文卿可是万氏的嫡系,那个表叔是万文卿他爹的一个掌柜罢了,别说一年两年,就是十年八年,伍惟忠白嫖不给钱,也没关系,士大夫流连忘返之地,就是个招牌,绝对不缺生意,有新场子了,只要带着伍惟忠同去,再题个词,写首诗,这几年的钱都赚出来了,还有富足。
“你们…”邹元标感到了背叛,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放弃倒张大业!
万文卿语重心长的说道:“邹兄,平心而论,张居正的新政,的确是有一些地方,是矫枉过正,不合情理,甚至有些无情,比如他要整饬学政,万历三年把各府各县的生员从数百人,直接砍到了十五人,有些地方,甚至一个生员都没有了,阻碍朝廷选贤;刑罚过于严苛,本能缓判,为了这考成法的考成,也是从严从重;朝中的大臣,强横如王崇古,耿直如海瑞的大臣也是屈于淫威之下,苟且偷安,小臣畏惧先生威罚结舌,言路不畅。”
“可先生一没有带着大明吃败仗苟且,二没有大规模的民乱,那些个刁民也没有拿着锄头镐头砸烂咱们这些缙绅的大门,破开咱们的粮仓不是?内外咸宁,自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入寇以来,可有这样的安稳日子?”
“他能干就让他干呗,咱们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好了。”
万文卿这番劝说,可谓是语重心长,他真的是看在同乡同师同榜的面子上,劝邹元标别再折腾了,再折腾命没了。
事实胜于雄辩,张居正就是再烂,也比严嵩强,比徐阶强,比高拱强,这万历以来,大明未尝一败,也无内忧,即便是清丈还田严刑峻法,可大明有了革故鼎新的景象,大明也再次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朝上国,至少京郊十里,不是三五成伍,十百成寇,都是江湖大盗。
“还是要倒张!”邹元标满脸通红,愤怒无比的说道。
“为什么要倒?你自己博誉于一时,可曾想过你的亲朋,可曾想过你的父母?我们跟你是好友,你被雷劈的时候,把我们也连累了!”万文卿一直好言相劝,结果这邹元标就是不听,万文卿也有了火气,怒气冲冲的训斥着邹元标。
万文卿猛地端起一杯酒更加大声的说道:“你心里那些小九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觉得倒张有名望吗?博誉就能平步青云了吗?没门!世态变了!”
“今天这杯酒,饮过之后,从此路人!”
万文卿一饮而尽看向了伍惟忠,十分平静的说道:“伍兄,此去经年,自有良辰美景,若是有意,我在广州等你。”
万文卿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伍惟忠看着邹元标悻悻的说道:“你…好自为之,万兄,等等我!你之前说要带我一起的!”
伍惟忠走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万文卿的身影了,因为万文卿已经进了另外一个包厢。
包厢里赫然坐着爱看热闹的大明皇帝朱翊钧,没错,隔墙有耳说的就是皇帝陛下,这个邹元标的事儿,王谦禀报到了皇帝这里,才有了朱翊钧出门看热闹的事儿。
万文卿的仕途,可不是三伏天过火焰山,陛下就是那太上老君,罩着万文卿。
“参见皇爷爷,万岁泰安。”万文卿跪在地上行礼。
“你家恩师,胡直。”朱翊钧手虚伸指了指旁边的胡直,笑容满面的说道:“你们师徒有七年没见了吧。”
万文卿抬起头,惊讶无比的说道:“先生?”
“你做得很好,为师十分欣慰。”胡直满是欣慰,他从广州坐了五天的水翼帆船,一上岸,居然罕见的晕地,这缓过神来,才觐见陛下,刚觐见,就被陛下给拉来看热闹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的徒弟邹元标,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谢先生赞誉。”万文卿再次叩首,胡直是大儒,而且是讲良能良行致良知的大儒,教导这些弟子,十分用心。
“免礼吧,赐座。”朱翊钧看向了胡直,就是典型的儒学士的打扮。
胡直的心学和张居正的心学又不同,张居正认为这人只要肯知行合一,就能致良知,可是胡直认为,首先要有良能,才能有良行,才能致良知。
没有那个天分,就没有良行,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认知就错的更多了,就不能致良知。
在这方面张居正更像保守的儒学士,讲究一个有教无类,而胡直这个学说的风格,就是救不了就直接放弃。
“万文卿,你真的要去做监当官吗?”朱翊钧对万文卿的选择,非常好奇。
大明的监当官制度,在南衙和各大市舶司开始试行,张榜之后,有些举人应征,万文卿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士应征,朱翊钧还以为这些个进士们,万万不会脱下长袍去监察勾当。
“是。”万文卿想了想说道:“家里海贸,父亲早年弃儒从商,学生从来不觉得从商是什么贱业,学生其实挺擅长做买卖的,若是仕途不顺,学生就回去继承家业。”
开海的豪商都很有钱,而且吉安万氏,可是个开海的豪族,一个掌柜就握着十几条三桅夹板舰,万文卿家里有三桅夹板舰近五十余条,在电白、月港、新港等地,都有自己的产业,是不折不扣的豪族。
万文卿始终不认为皇帝和张居正的政令有什么问题,他们家富,江西人尽皆知,陛下也没为了钱把他们家给抄了,那松江孙氏是朝廷的走狗,他们万氏可不是,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陛下的信誉是极好的,不干那些天怒人怨的事儿,陛下才懒得理会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万氏富得流油,没有被抄家,的确是站的正,骆秉良尽力了,万氏腚底下脏事也不少,但都够不上抄家的标准。
“你刚才和邹元标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去广东就是为了那点事儿?”朱翊钧神情复杂的问道。
“是。”万文卿根本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回答极为果断,家里应有尽有,就喜欢这个。
“嗯。”朱翊钧只能说人各有志了,人家喜欢,大明又不禁止,只能随他去了,皇帝有点好奇的问道:“你为何不肯答应邹元标一起倒张呢?”
万文卿再次选择了直言不讳的说道:“太岳先生横强,邹元标这么说,让学生想起了西游记里的一幕,那九头虫对波奔儿霸说:你去干掉唐僧师徒。”
“学生才几斤几两,充其量就是个奔波儿灞,没那个能力,就不参与此事了。”
朱翊钧频频点头,看着胡直说道:“自知之明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啊。”
都是胡直教出来的学生,但是差距十分的大。
胡直是犹豫犹豫再犹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面有不忍的说道:“陛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给邹元标安排个边方垦荒的事儿吧,他并不蠢笨,现在就是迷了,一事无成,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去边方干几年活儿,就清醒了。”
朱翊钧敲了敲桌子,玩味的说道:“胡先生知行不一,总是宣扬着该放弃的时候放弃,没有天分就不要浪费精力,今日胡先生为弟子求情,略显不智。”
“毕竟是自己的弟子,耳提面命多年,老朽无能,教徒不善。”胡直背后升起了一层的冷汗,陛下年纪小,可是这手腕硬啊,这邹元标的知己,都是皇帝的人。
“胡先生既然开口了,那就送到应昌去垦荒吧,三年五载,必有结果。”朱翊钧思索再三,如此决定。
朱翊钧起了一念仁心,其实不复杂,因为在原来的历史线里,邹元标在天启年间,为张居正不断奔走平反,说:江陵功在社稷,过在身家,国家之议,死而后已,谓之社稷之臣,奚愧焉?
邹元标因为上奏说张居正被夺情不为人子被皇帝打断了腿,抱着一条腿为张居正平反,总归是贱儒的影子里还带着一丝的正气。
那时候张居正的门下早就散的散死的死,朝中阉党和东林倾轧愈演愈烈,给张居正平反,得不到什么好处。
“臣叩谢陛下圣恩。”胡直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大家都说陛下暴虐成性,胡直并没有看到陛下身上的暴虐,邹元标作为进士,入刑部考察政务,是朝士,非议大臣必然获罪,最少也是流放。
朱翊钧和胡直说起了心学和矛盾说,皇帝发现,这胡直的心学,是有些东西的,他主张的那些道理,十分契合矛盾说,算是大明社会意识的补充。
在结束了奏对之前,朱翊钧忽然开口说道:“万文卿。”
“学生在。”万文卿赶忙回答道,陛下今天是来瞧热闹的,能在走之前,给陛下陪酒,够他万文卿吹一辈子了。
“你和王谦关系如何?”朱翊钧看着万文卿问道。
万文卿俯首说道:“莫逆之交。”
“你们天南海北,怎么就莫逆之交了?”朱翊钧一愣,看来这个万文卿成为进士里面唯一的监当官,怕不是这个王谦给万文卿挖的坑,这味道太熟悉了。
万文卿思前想后俯首说道:“王御史和学生同窗,他…比学生还有钱。”
果然,王收买还在发力!
王谦一次次用银子证明了银子作为天然货币被广泛认可,王谦真的很有钱,万氏的钱是万氏的钱,万文卿花多少,还要看老爹的脸色,他还有兄长和几个弟弟要争夺家产。
王谦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
回宫的路上,朱翊钧走到了半道突然对冯保说道:“冯大伴去趟王次辅的府邸,问问王谦这次说服万文卿花了多少钱。”
冯保没过多久就回到了西苑广寒殿,告诉了陛下,王谦和万文卿的社交,一共花费了三万余银,主要是从南衙找花魁过来有点贵。
“三万两!他老王家就是再有钱,能受得住他这么霍霍吗!三万两,能买三百万斤猪肉了,整个京师的猪价都得涨三分银!真的是,真的是!给他报!给他报!”
“唉,到底是给朝廷办事。”朱翊钧咬牙切齿的说道!
真的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三万银,十六分之一个隆庆皇帝的皇陵了!
给朝廷办事,自然不能亏待,这王谦可能聪慧程度上稍逊严世藩,可是这出手阔绰上,堪称京城第二阔少!
京师第一阔少,当然非皇帝莫属,一出手就是一千万银投资开海,王崇古都得联合晋商才能拿出一千万银来。
冯保赶忙说道:“王次辅说,若是报销,投入南衙开海就是。”
“这还差不多,算他王谦有点恭敬之心。”朱翊钧这脸色才缓和了下来,还是知道体朝廷振奋之意。
言先生之过斩的禁令,维持到张居正回朝,这是之前就确定过的,张居正都回来了,自然解除禁令了。求月票,嗷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