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说话这人,一直蹲在船舱的角落,手里夹着根烟,却没有点着。
他寻常打扮,有些邋遢,头发不知道多少年没打理,长发胡乱落下,遮挡着脸。
身形消瘦,皮下没肉,甚至能看见骨头的轮廓。
说话时,他两肩抖动,头发挡住了表情,依稀能看见他紧锁的眉头。
他自言自语道,
“那小崽子说他原谅我了...他原谅我了?他有什么资格原谅我!他有什么资格!”
“他凭什么原谅我?我让他原谅了吗?我需要他原谅吗?”
他越说,言语越是激烈,双肩抖动地厉害,似乎随时可能失控。
船舱内的众人,小心翼翼挪动步伐,腾出一片空间,以免被波及。
江白站在船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呼——”
一口长气吐出,深呼吸过后,那人情绪总算稳定了下来。
这位被杀全家,又杀人全家的男人,冷冷说道,
“我说完了。”
众人安静了片刻,才有下一人开口,讲自己的故事。
“我替第四研究所做了一件事,事成之后,他们不想付钱,就把我出卖了,还把许多我没做过的事扣我头上!”
“好在空天帝算无遗策,明察秋毫,没有冤枉一个好人。”
“本来,我替第四研究所做的那件事危害性不高,哪怕被发现了,也就是罚款了事,我事先查过相关的规定才决定赚这个钱,掉脑袋、坐大牢的事,我可不会做。”
“谁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空天帝有点过于明察秋毫了,把我以前干过的一些烂事翻了出来,得,地牢雅座一位...”
这位老哥的事,没有被造谣壮汉那么冤枉,也没有杀人全家老哥那么糊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连他自己都没什么怨言,无非就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找空天帝来主持公道。
可这事也说不准。
万一换了鬼天帝来,那老鬼糊涂的很,真冤枉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
第三人讲完,第四人立刻开口,
“为了突破,我偷了点东西,我也是挑人偷的,偷的都是第四研究所的人,我笃定他们不敢报案。
前几次还好,后来失手了,偷了一个卧底的,那家伙一怒之下,连卧底都不做了,直接亮明身份,把我送进了地牢...”
江白:......
这位神偷老哥,颇有古代侠盗的意味。
专门偷那些钱财来路不明的人,对方即使被偷了,也只能吃个哑巴亏,这些钱财见不得光,自然不可能报官。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最终失手之后,神偷老哥喜提手镯一对,也算圆满结局。
第五人开口,
“我本来被派去第四研究所卧底,但任务的关键道具被偷了,继续执行任务,不仅任务会失败,我也必死无疑。
为了活命,我主动举报了那个小偷,但任务终究是搞砸了,过错倒是不大,我只是怕第四研究所的追杀,就想着进地牢避避风头...”
众人:......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吃瓜,还能吃到连续剧。
江白点了点头,也难怪,这第四人和第五人上船之后,相距一直最远,彼此忌惮,甚至有一丝敌意。
第六人一开口,众人更绷不住了。
“我就是第四研究所的...”
好嘛,不仅是连续剧,还是有续集的连续剧。
“我真挺冤枉的!”
那人为自己打抱不平,
“第四研究所本来是合法的,你知道吗,我们是合法的,我竞选副所长失败,就专心搞研究去了。
因为实验的缘故,我被困在一处秘坟之中,等我脱离秘坟的时候,忽然告诉我,第四研究所成禁忌了,我的研究是违法的,这上哪说理去...”
稀里糊涂地被抓了进来,又稀里糊涂被关了这么多年,又稀里糊涂被放了出来。
这位准副所长身上发生的事,换谁都想不明白。
江白等人也只能投来同情的目光,表示理解。
至于真相如何,是不是真的冤枉,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第四研究所的人,曾经还竞争过副所长的位置,这样的人物,不容小觑。
哪怕他说的都是真话,隐瞒一点真实信息,也能把事实完全扭曲成其他模样。
江白好奇问到,“当年和你竞争副所长之位的是谁?”
画家,赌徒,扑街的哪一位?
“那家伙代号赌徒,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位准副所长顿了顿,好心提醒道,
“如果你遇见了他,最好别和他赌,尤其是别让他输,这家伙...邪门的很!”
别让赌徒输?
确实邪门。
寻常赌徒都想要赢,听这位的语气,赌徒其实更喜欢输掉赌博?
江白想起之间几次打交道的经历,赌徒确实一直在输,还乐此不疲。
把这一点记在心底,江白的目光看向最后一人。
那人在人群里并不起眼,一直也没开口,保持着沉默,其他人的故事他也不感兴趣。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那人开口,嗓音温润,
“我可以不说吗?”
江白想了想,点头,“可以。”
七人都问完了,进入下一个环节。
江白的第二个问题很简单,
“你是第四研究所的人吗?”
问题问出的同时,江白识海之中,观想物游龙上金光浮动,
真言。
凡你所言,皆为谎言。
在这个问题面前,众人的回答反着来听就行了。
江白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正当壮汉准备开口回答时,之前拒绝回答自己入狱原因的第七人,出乎意料,忽然开口,
“你刚刚用了真言,对吧?”
江白愣了一下,坦白承认道,
“没错。”
那人摇了摇头,
“真言不是这么用的,太明显了,他们当中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了,只要准备充分,骗过真言也很简单,你这样是问不到答案的...”
江白虚心求教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既然要找第四研究所的人,直接找他们问就行了。”
说着,第七人有了动作,众人眼前一花,他两只手分别抓住两人的脖子。
这两人,一个是第四研究所的准副所长,另一个,则是曾经在第四研究所的卧底。
一手一个,提着两人来到纸船边。
将他们的头按下去,按在忘川河上,墨绿的河水近在眼前,沾着就是皮毁肉烂的结局,如果整个脑袋掉进去,除非像头铁地藏一样头铁,否则必死无疑。
两只手按着两个人头,将对方的性命抓在自己手中,第七人嗓音依旧温润,不急不躁,
“都有谁是第四研究所的。”
“说吧。”